濃重的夜色中,柯決依舊一身黑。
他外套的拉鍊沒拉,吊兒郎當地敞開着,露出冷厲瘦削的脖頸,就站在燈光無法觸及的柏油馬路邊上,宛若一道讓人無法忽視的冰冷飓風。
不得不承認,依舊十分吸睛。
但林頤隻短暫地瞥了他一眼。
隻因梁宗懷就立在暖白的燈光下,身形高挑又修長,擁有着恰好到處的腰肩比。低調而含蓄的駝色長外套,偏白的内搭,單手插兜站在那裡,舉手投足間都是矜貴與和煦。
話音剛落,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盡管隔着不小的年齡差,但在某些事情上面呢,卻擁有着難以言喻的默契。
“梁宗懷。”林頤毫不猶豫地跑了過去,像隻輕盈又歡騰的雀。
兩人隔着三兩步的距離,梁宗懷斂眉看向她:“怎麼這麼晚?”
林頤笑了下,“在寫英語報,沒注意就忘了時間。”
梁宗懷兩步走到她面前,主動接過她肩上的書包,林頤撇下兩條書包帶,順勢轉了大半圈兒,摘下了身後的累贅。
“沒看出來。”梁宗懷提着書包似笑非笑。
“沒看出什麼?”林頤不解。
梁宗懷單手拎着她的書包,一手從衣袋中翻出車鑰匙,“沒看出你這麼愛學習。”
“話說你學習怎麼樣?”他半真半假的丢下句,“還沒聽你提過。”
“别提。”她說。
“幹嘛?”梁宗懷故意逗她,“很爛嗎?”
“……”林頤被問得啞口無言,索性不吭聲了,老老實實地跟着他走。
“你要有不懂的可以問我。”他還特地回頭看她一眼。
“不用了。”林頤客客氣氣的。
上車前,她又往相反方向看了幾眼,樹下那道身影已經不見了,不知道柯決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她的書包也擱在車座後排,與大大小小的購物袋混在一起,顯得車廂格外的淩亂擁擠,勝在有股淡淡的山茶花香。
林頤系好安全帶,“你去逛商場了嗎?”
“嗯。”梁宗懷慢條斯理地打着方向盤。
難怪買這麼多東西,她望着車窗外感歎。
從啟睿中學到梁宗懷公寓的距離并不遠,走路過去也就十來分鐘,開車的話就更快。座椅的皮革都還沒靠熱乎,車子就已經完美地倒進了車庫。
兩人收拾收拾就準備下車,林頤背上了自己的書包,梁宗懷從後備箱取出她的行李箱和那大半箱書,領着她走進了狹窄的電梯裡。
與其他小區的電梯不一樣,這組電梯建在位置稍偏的角,甚至連四周都是透明玻璃,有點像景區的觀光電梯。
梁宗懷察覺到她的好奇,于是解釋道:“老小區,将近十來年的房子了,去年才增修的加裝電梯。”
林頤隔着玻璃望街景,“你上次說你不常住這裡?”
“對。”
電梯微微晃了下,很快便到了5樓。“叮”的一聲後,玻璃門就打開了。
梁宗懷單手推着行李箱往外走,懷裡還捧着她的書。林頤小碎步跟了上去,經過同層的幾戶鄰居。
“那你一般住哪兒?”
梁宗懷沒有直說,走到左側暗紅的防盜門旁邊停下,微微屈着背歪着腦袋看着她:“好奇啊?”
他動聽的嗓音缭繞在她耳際,像極了挂滿魚餌的鈎子,林頤幾乎渾身發麻,吞吞吐吐地反駁,“……才沒有。”
梁宗懷又笑了下,氣息有些發沉,“把門打開再說。”
林頤見他兩手都已經不得閑,忽然反應過來他的話中之意,“鑰匙呢?”
梁宗懷颠了下懷裡的書,“兜裡。”
林頤走到他面前停下,在他目光的注視下,伸手翻向他的衣袋。外套的布料柔軟舒适,覆着一層屬于他的熱度。
煙盒,火機,車鑰匙。除此之外,别無其他。
林頤擡頭,迎上他的目光:“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