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裡，奧維裡安一家四口參加了柏林的冰湖宴會。

冬日的夜晚比平時來的更早，冰湖在夜色中泛着幽藍光澤，魔法加固的冰層下湧動着銀藍色暗流，仿佛封印着沉睡的遠古巨獸。宴會廳是一座建立在大船上的冰晶宮殿，尖頂刺入墨色天穹，折射出極光般的流彩。

奧維裡安裹緊銀狐毛滾邊的墨綠鬥篷，他習慣性瞥了眼懷表，沒有窺鏡在上面，隻有羅盤上分裂的指針仍在顫動。

“别擺弄玩具了。”阿瑞娜的聲音從身旁傳來。她今天罕見地穿了件銀灰色魚尾裙，裙擺綴滿冰晶般的碎鑽，魔杖化作發簪将金色長發盤高，耳頸邊刻意留下一些碎發，“記住，今晚你是喬南家的繼承人，不是霍格沃茨的搗蛋鬼。”

“是是，母親大人。”奧維裡安拖長音調，手指将懷表塞進内袋，給後面的父親和祖父一個笑容。鬥篷下的禮服是德國老裁縫的手筆，黑天鵝絨面料上用秘銀線繡着喬南家的航海星圖，領口挂放着祖父送的黃銅羅盤。

宴會廳内早已觥籌交錯。奧維裡安和長輩們一路招呼打過去，德國魔法部官員的長袍上别着徽章，德姆斯特朗的教授們大多數披着熊皮鬥篷，國際魔法師聯合會副主席的權杖在地面叩叩作響。奧維裡安亦步亦趨跟在祖父身邊，挂上訓練有素的微笑，任由那些帶着雪茄與酒氣的手掌拍打肩膀。

“海因裡希，這就是你吹噓了幾年的孫子？”蓄着八字胡的魔法部司長眯眼打量他，“嚯，長得比我家那傻小子強多了！”

奧維裡安謙虛笑笑，做足腼腆姿态。

“這是他最不值得說的優點之一。”祖父故作謙遜地擺手，“他需要多向您請教如何用魔法造福航運業——”

“比如給麻瓜貨船做點小功課？”聯合會副主席突然插話，權杖重重頓地，“年輕人，你怎麼看待《國際保密法》？”

奧維裡安已經給這些“安全答案”做好了準備，嘴角弧度紋絲不動：“保密法的本質是保護，不是束縛。就像破冰船開路是為了讓更多船通行，而非獨占航道。”他舉起酒杯，冰塊在杯壁撞出清響，“敬明智的規則制定者。”

人群爆發出一陣矜持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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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奧維裡安，你來了！”粗粝的熊掌突然拍上他後背，奧維裡安踉跄半步，轉身時正對上一雙黑色眼睛，沒認出這個像棕熊的家夥是誰。

棕熊解開圍巾和大帽子，露出棕色的茂密頭發和深刻的眉骨：“你要說不認識我，我馬上回家把你給我寄的信在這裡用擴音咒念——你可是每年都說想念我的。”

“梅林！卡羅爾！”奧維裡安對他張開雙臂。大概十歲那年，也是冬夜的一個宴會上，奧維裡安在認識了這個同行家的棕發男孩卡羅爾·費恩哈特，兩人用拖把和鐵鍬打了場“魁地奇”，最後一起跌進廚房裡的魚桶。“你那時候還沒我肩膀高。”他比劃着伸手，"現在簡直像喝了膨縮藥水的巨怪！”

“你信裡又沒要照片！”卡羅爾大笑着勒住他脖子。“我老爸非逼我穿這見鬼的校服——”他扯開領口露出裡面印着‘德姆斯特朗魁地奇校隊’的T恤，“晚餐後冰面魁地奇消食？讓你見識真正的北歐打法！”

在倆男孩身後，蓄着胡子的費恩哈特家主擺手：我可沒這麼說。

“你确定是逼你穿的？”奧維裡安被他的借口逗得大笑，“那你可要小心了，我也是魁地奇隊擊球手。”

卡羅爾褪掉一點皮草大衣，給他展示兇惡鼓起的肱二頭肌，T恤上在這裡正好有個龇牙的遊走球：“那你等着，能赢算你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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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晚餐，奧維裡安終于擺脫社交。他溜向餐區，冰雕長桌上會自轉的烤乳豬頂着蜂蜜釉面旋轉跳躍，德式香腸在盤子裡扭成圓盤，連酸黃瓜都被擺成了翡翠雕塑。

他和水晶長桌旁的紅發少女打了個招呼，随後捏起水晶杯裡的蜜瓜球，開始慰問自己笑僵的臉和作嘔的胃。

“英國人？”紅發少女問他，北歐口音有一種黏稠感，她的發色有點像夕陽的金紅色，銀色眼線随睫毛顫動，讓奧維裡安想到了一種會閃光的魚。

奧維裡安慢條斯理地咽下果肉：“你好，一句‘嗨’就暴露國籍了？”

“不，是你沒有上嘴唇。”少女指了指他的臉。

奧維裡安人忍不住抿一下嘴唇，他認出了這個女孩，今天宴會的主角之一，破冰船就是她家的——艾麗·斯特倫——斯特倫家的大小姐，也是繼承人。

“怎麼沒去和大家聊聊，斯特倫小姐？”奧維裡安手攤開引向人群聚集的地方，“他們都十分有意願和你家做生意。”

“還沒到我來負責這些的時候。”艾麗将腌鹿心切成規整的立方體，又往嘴裡塞了一口，“成年前，我隻要在學校好好上學就行了。”

不光是對宴會不太在乎的态度——當然，也和她是個宴會主角有關（畢竟其他人也不會沒眼色到在這種場合坐在窗台上大吃特吃）——還有把好好學習當任務的話（一聽就知道學得很敷衍），奧維裡安覺得這人還挺有趣，祖父的參會家族介紹裡應該把這些寫上的。

“成年後你就要負責生意了？”奧維裡安問她。

“是的，雖然我有個哥哥，但我比他合适的多。”艾麗的指甲在桌面敲出輕快節奏，“我家的家主是我祖母，船隊大副二副也全是女性，航運事故比其他船隊低了一半。”

"因為女巫不會喝得爛醉去開船？"

艾麗哈哈大笑："因為我們會把醉鬼綁在船頭當人形破冰器。"

奧維裡安也附和上她的玩笑：“斯特倫家的女孩這麼厲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