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别千載的舊友重逢，君閻并未完全清醒，目光仍有些渙散，他低聲道：“楚老三，我又夢見你了。”

手上的力度卻将他握的更緊，他吃痛皺眉，而後反應過來，猛得睜大雙眼，“你……你……”

楚塵染顧不上叙舊，問道：“你的離火呢？你的身子，你的身子怎會差成這樣？”他用神識感應君閻的魂威，眉蹙的更緊。“你透支魂力，魂魄太虛弱，撐不了多少日子。跟我回去！”

“我現在這樣子，回去又能怎樣？”君閻未弄清狀況，下意識的反駁道，他抽回楚塵染緊握着的手，坐起身，愣了一陣，發問道“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你徒弟的劍招有你三分真傳。”楚塵染一筆帶過，辯解道：“事情沒有你想的糟糕，三聖他們這些年也在四處找你，你墜進無象後，無象便自我封閉了，誰都進不去。我們都以為你被無象吞噬幹淨了。三聖要是知道你還有一縷殘魂在世，也會很高興。“

君閻面色冷了下來：“你要是為了這個來找我，還是請回吧。朱雀祖神已經死在三千年前了，一，咳，一點魂魄都沒剩下。我不過是個凡人，咳咳，承祖上殊榮，與他長的有幾分相似。”

他咳的實在太厲害，楚塵染想為他渡些靈氣過去，卻發現這具身體的靈根早已被毀，連基礎的靈氣運轉都做不到。

“怪不得你體内沒有離火……”楚塵染震驚道，不由分說拉起君閻的胳膊，“你必須得跟我回去，曜離，我不能看着你死在這裡。 ”

離火繞上楚塵染的手，逼得他松開君閻。君閻不怒自威，目光銳利如刀，依稀可見當年殺神的氣場。

“君曜離已經死在三千年前了！我是雪家雪浦月！”

兩人沉默對視良久，楚塵染了解他的性子，先敗下陣來 ，從儲物空間翻出固魂的丹藥，抛給君閻。

“你要是改變主意了，讓你徒弟來找我。”

君閻笑笑，接過丹藥，漫不經心的回道：“我走後，他們就拜托給你照護了。”

楚塵染冷哼一聲，拉了把椅子坐下，久别重逢的複雜情緒慢慢湧上，他盯着君閻看了很久，像是終于确定了這個人的存在，長舒一口氣，才開口說道：“可真是……好久不見。”

楚塵染幾乎将目光全傾注在君閻身上，一寸一寸的看，心裡不可遏制的難受。

三千年前的君曜離，天下第一，舉世無雙。

楚塵染外放的情緒太強烈，君閻感知到他的情緒，極輕笑了一聲，也回道：“好久不見。”

他兩頰因方才劇烈的嗆咳染上些病态的血色，面色多少是紅潤了些，服下楚塵染的丹藥，這才看楚塵染緊皺的眉頭終于松開些許，神情仍是凝重，應是在想着如何将君閻綁回去的對策。

蠟燭點亮，燒盡又續，楚塵染像是要把這輩子都話說盡了，從瑤天的變化到君閻的經曆，怎麼都聊不完，直到君閻面上的倦色掩飾不住，他才意猶未盡收了滔滔不絕的話頭。

“莫離是個好孩子，你把他收在名下，帶去橫渠教養吧。”君閻道。

“你這是在托孤？”楚塵染問道，他冷哼一聲，“你都不在乎你自己，我為什麼要在乎你徒弟？你死後，莫離便是沒人要咯。”

君閻不語，偏頭過去，越發顯得落寞。

“我還有兩個徒弟，凡人之軀，怕是融不進瑤天。”君閻低聲道，“莫離體質特殊，我以朱雀印掩蓋他身上的混沌氣息，教他七情六欲。若我未記錯，一年後瑤天将有試煉大會。六界不論出身皆可參加，天境中有我千年神念……不知他們能不能走到這步。”

“你倒是為他們計劃的長遠。”楚塵染道。“有什麼能比師父庇佑對他們來的重要。”

“那便讓他們拜入君閻門下，授于朱雀傳承印記。”君閻道，披衣起身。“此後便是朱雀唯一傳承。”

“你真是瘋了。”楚塵染喃喃道，“你真是瘋了！”

君閻眼卻亮了起來，“先入你門，後挂在我名下，外界若有疑，也可解釋為我因你我二人之間情分收徒，記個挂名，而後莫離再用劍招，便可說是天域中遇我偶然習得，這也說的過去了。”

楚塵染氣急，“你不想着多活幾日，淨想些歪門邪道。我且問你，你說你有兩個徒弟是凡人，憑你千年時心高氣傲的性子如何看的進眼？齊鶴那般天資你尚且覺得差強人意，又怎會将這三人收入門下？”

君閻淡笑：“那便要勞煩楚劍尊替我照看這幾個不成器的徒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