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天禁地,青霧缭繞。孟章倚在冰玉榻上,面色灰敗,胸口青龍印黯淡如蒙塵。君閻踏入洞府時,他正摩挲着一塊龜甲殘片——那是玄冥留給他的玄武卦盤。
孟章突然咳出血沫,龜甲裂紋驟亮,映出三千年前天象異變的畫面:四聖神格被金線纏繞,源頭竟是瑤天最高處的虛無之境。
真正的天道……早被囚在歸墟海眼。如今這個,是竊取天命的僞神!
君閻推門而入,赤發被雨浸濕,垂在肩頭似淌血的河。他指尖離火燃起,烘幹孟章榻前潮冷的蒲團:“裝了三千年傀儡,滋味如何?”
“滋味……比不得你當年自碎心魄痛快。” 孟章看他,卻是欣慰:“我還能認出你。我們成功了,是嗎?”
“完成了一半。”君閻淡笑,“你,玄冥,白皓身上傀線已除部分。瑤天新生諸神,并無傀線。”
龜甲映出三千年前幻影:
甲子輪回,雙神為餌。
四聖同歸,方見終局。
無象淵畔,君閻赤發浴血,将傀線引向自己神魂:“我傀線已入心脈,撐不了多少時日。孟章,你來做‘叛徒’。”
“青龍主生,朱雀涅槃,你倒是會算計。”孟章斬斷青龍角,任傀線侵入靈台:“天道信我,才會把半數傀力押在你身上。”
玄武玄冥刻下龜甲密卷,白虎白皓朝陽槍指天立誓:“四聖可死,人間不可傾。”
孟章喉間湧出黑血:“你假意堕魔斬三聖,我假意臣服獻神魂,天道為控你我耗盡本源,自此無力屠戮人間——好一招‘雙神飼虎’。”
幻影消散,孟章掌心浮出半枚龜甲,玄冥的聲音自其中傳來:“白虎鎮殺伐,玄武窺天命……四聖血契需以“至親弑神”為引,才能徹底斬斷天道與世間的因果。”
君閻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所以當年刺向我心口的那一劍……你抖什麼?”
“換你試試?”孟章鄙夷道,“當年你演的真好,墜入無象前看我的目光,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君閻笑出聲,“白皓演技也好,我與他在白虎禁地演的一場,他家族人都氣的顯形……”他悶笑了半天,“最後不得已我倆打了一架,我給他了三劍,他族人才肯放我。”
孟章也笑,不過因為身上的傷處,他笑的十分艱難,“那你呢,曜離,你身上的傀線,解了嗎?”
“方才……”君閻耳根突然便紅了,“咳……來找你之前,三兒替我除了六成傀線,但,估計明日便會重新長出。可太疼了。”
“你……你……徒弟?”一句話信息太多,讓孟章不知該從何處問起。他明智的選擇了沉默。
“崔谷楓身上也有傀線,我看見過。”君閻漫不經心道:“他分身常在朱雀宮檐下窺望,我殺了幾次,莫三兒若是瞧見,怕要醋上七天七夜不肯回屋了。”
聽他這語氣,孟章渾身一震,像是白日見了鬼,他掙紮去看,看那笑面殺神笑得如春風和煦,心說我不如見了鬼。
然而過了一日,君閻赤發披散,指尖離火凝成細刃,反複劃過心口——本該随月朔重生的天道傀線,此刻卻隻餘一道淺金疤痕。鎏金瞳映着銅鏡,驚詫與欣慰交織:“竟真的……斬盡了?”
朱雀宮因莫離,常設有結界,防止天道察覺他身份,無形之物生靈者,常用混沌作為靈力,莫離的混沌本源雖說稀有,但隻要無象之力不洩露,天道察覺不了他的存在。
殿外忽有風鈴碎響,莫離的聲音混着血腥氣飄來:“師尊的傀線……可還疼?”
灰袍拂地,莫離掌心跳動着半截金色傀線。那線頭焦黑蜷曲,似被什麼啃噬過,斷口處黏着混沌絲的灰霧。
君閻瞳孔驟縮:“你……吃了它?”
“難吃。”莫離碾碎傀線,灰瞳浮起鎏金碎斑,像雪夜裡的火星,“但比看着它們纏進師尊骨頭裡……要好受些。”
混沌絲突然暴起,纏住君閻手腕按在牆上。莫離貼近他頸側,呼吸灼過未愈的吻痕:“師尊現在聞起來……終于幹淨了。”
君閻掙開桎梏,他忽然發現,莫離額間朱雀印不知何時生出一道裂紋——灰霧與金焰在其中撕扯,正是無象吞噬天道的印記。
“你融合了傀線本源?”君閻指尖發顫去碰,“不要命了嗎!”
莫離卻笑了,俯身去親他的臉頰:“沒事的,信我,師尊。我能保護你了。”
君閻喉結滾動,離火在掌心明滅又熄。莫離的混沌絲正絞着他腕骨,像三百年前那個雪夜,小乞丐死死拽着他的袖角。
他蹙眉,心都是亂的,可這身子怕擠不出半點幹淨的神魂為他修補朱雀印了,隻得發狠道:“若弑天失敗,滾回你的無象去,永遠不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