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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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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劉海遮擋,完全呈現在我面前的他的雙眼,這雙被濃密金色睫毛襯托,顯得有些陰暗的眼睛凝重地盯着我。

“關于之前的約定,我會遵守承諾,耐心等你的正式答複,所以不會對你做出越界的事。但現在你稍微破個例,讓我抱一下。”

這個請求有巨大的震撼力。我腦子當場宕機。

“是我想的那種抱法嗎?”

“萬一不是呢?”

“欸欸?”

“呵,開玩笑的。”

他閉着眼睛,把手張開,像要把我包裹似朝着我的腰環繞過來,上半身一邊前傾,把頭的重量輕輕壓在我大腿上。一瞬間,我出現幻覺,以為自己是故事裡的牧羊女,而他……

聽說山羊在西方宗教是邪惡的象征,他本人又有過行徑惡劣的黑曆史,所以把他當做一頭占我便宜的壞羊或黑羊,這一點不突兀。隻不過,他現在當真露出了反刍動物那樣溫馴又安靜的一面,我看見他側臉有倦意。

“我糾正一下,這個應該叫膝枕。”我忍住戳他面頰的想法,一邊咕哝道。

“有差别嗎,反正都碰到了。”他有些含糊地回應。我感覺壓在腿上的分量重了幾分,他似乎下一秒真的要沉沉睡去。

“喂,你别真把我當枕頭了。”我試着搖晃他肩膀。可他嘴唇嗫嚅着,同時緩緩擡起眼皮,“這連膝枕都算不上。我胸口被你膝蓋頂得要喘不過氣了。”

“不舒服就站起來。”

“再給我三秒鐘嘛~”

“好。三、二、一——怎麼還不起來?”

“五秒鐘。”

“哼,無賴。”

我揉亂他還濕着的頭發,再在他衣服上蹭兩下,擦幹手。又坐了一會兒,我小聲問,“到底發生什麼事情,讓你這麼耿耿于懷,也不趁現在好好休息。天這麼冷,非要到這裡找我。”

“不這樣做解決不了問題。”

“所以說,我果然是關鍵,就像罪魁禍首?”

“接近正确答案了,但我不想說,你自己想吧。”

“我要能想出來就不會問你了。真的,我不想和你鬧别扭。你就告訴我吧,我道歉還不行嗎?”

“不行。”

“為什麼?”

“因為——”

他再次用閃着嚴厲的目光朝我看過來。我忍不住把頭轉到一旁。

“因為我比你更不想鬧得太不愉快,所以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他站直身體,敷衍似的用手拍我肩膀。

就這樣道過晚安,他下樓去了。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直到半夜還沒睡着,總是在閉眼不久後墜入一個古怪的夢境裡。我就像一個透明人,誰也不能發現我,包括士道。被忽略的滋味很難受,每次醒來心裡都沉甸甸的。

淩晨兩點四十。

我坐起來,換上外出的厚衣服。睡不着就出去走走,說不定院子裡椿樹開了更多漂亮的花。

奶奶把一樓一間房收拾出來給士道休息。我下樓梯,輕手輕腳經過走廊,尤其是他的房前。仿佛我是賊,他倒成了主人。

一切順利,馬上就到玄關了。我還沒來得及慶幸,頭頂的燈卻驟然亮起。我眼睛刺痛,拿手遮擋。噗嗤的笑聲從一旁傳來。從指縫中望去,士道端一杯水,倚着冰箱,看好戲似的打量我。

“全副武裝,是準備去偷牛嗎?”

“你才偷牛呢。”我翻白眼,盯着他手裡的杯子。白瓷,冰裂紋,水墨竹子。“你拿的是我杯子。”

“你的?”他垂下眼睛端詳,“中老年品味。”

“你更沒品。”我挖苦,又被他叫住——

“你要一個人去外邊嗎?”

“睡不着,想出去走走。”我實話實說。他把杯子放進水槽,讓我等他兩分鐘,他跟我一起。“這裡治安很好。”我提出抗議。但他撂下狠話,要是他換好衣服看見我沒在原地,他就要狠狠修理我。

好,你是老大。我扭開頭,舉起雙手表示妥協。

院子裡積起的雪如鵝毛被褥般松軟。繞着屋子走一圈,站在那棵椿樹下,我忍不住回頭張望,我和士道的腳印排列成兩行。如果中間有淩亂的部分,一定是他說話惹惱我,我氣得跳起來打他的頭。

他看了看水紅的椿花,問我奶奶的大麗花種在哪裡。我驚訝,他怎麼知道奶奶種了大麗花。

“我還知道你鄰居家裡養了一條黃色大狗。”

他拿出手機,給我看他保存的圖片,是去年夏天我發給他的。那個晚上我失眠,一個人出來轉悠。我給他分享鄉下的風景,他卻抱怨說這裡沒有像樣的足球場。後來,他差點打車來找我,我好說歹說,總算讓他取消行程。

種大麗花的地方,種黃瓜的地方,發現蝌蚪的地方……還有田野外綿延起伏的山谷。隻是今晚夜空漆黑混沌,不像那晚燦爛發光。

我帶士道走過照片裡的每一處,偶爾張嘴吃到一朵橫飛過來的雪花。雪花松軟如粉,輕飄飄落下,粘在枝頭路面。我伸手掃過士道肩膀上積起的薄雪。

“你應該等春天,等天氣暖和些再來。”

“我不在意照片裡的東西,這裡也踢不了球。我是專門來找你的。”

大團白氣從他嘴邊升起,四處彌漫。他的眼眸看上去稍微朦胧,等沉默之際又恢複明亮鋒利。我走在他身邊,心裡凝結莫名愧疚的情緒,雖然我不記得做過什麼傷害他的事。

正想着說點什麼,頭頂上方冷不丁傳來“哇——哇——”仿佛嚎哭的陰森叫聲,我跳起來,一把抱緊士道的胳膊。不知道是什麼鳥立在枝頭,像生鐵澆鑄的雕像似的渾身青黑。我擡頭哀怨地瞄着,後背一片冷汗。

士道倒沒什麼反應,用另一隻手把頭上的雪掃去一些。“走吧。”他招呼道。我點頭,又不知道該不該把手松開。

“你冷不冷?”他忽地問。

我穿得厚實,剛想說不冷。轉念一想,我把他的胳膊抱得更緊。“還是有點。”我貼近他。他被風吹得發硬發脆的羽絨服面料在我臉頰摩挲,感覺有點激靈,但我也發現樂趣。或者說,我很享受當下。

士道沒有說什麼,依然遷就我,步子邁得不大,走得不快。距離拉近後更能感受到這一點。

他是來找我的,我就是他遠道而來的唯一理由。

胸膛裡有一股狂喜的巨浪,興奮和驕傲讓身體自發産生熱量。但我也不是一點都不惦記他。我有盡我所能給他回應,願意從臆想中掙脫,迎接他過分濃烈的改變。就算這個過程好像掉進岩漿,心裡跟着燃燒。重新認識這個人,仿佛面臨一場災難,或者走上一條遙遠的道路,不知道他會在哪裡停留。

想起不久之前,我還在擁擠的電車裡忍受别人對他的指點,堅信他雖然是個瘋子,打架,嘴臭,目中無人,嚣張至極,讨人厭的野獸。但野獸不迎合,不披人皮戴面具。野獸就是野獸。心裡一陣不快,身體就張牙舞爪,有目的地好勝,也有理由地高興踴躍。

我會覺得,野獸,士道龍聖他很純粹。人的軀殼要裝不下那樣無限而明亮的自由自在。溢出來,爆發出來,就像香槟氣泡一樣激烈,能量轉化成令人興奮的眩暈。

有人讨厭這種刺激,但我感到開朗。因為他就在身邊,更覺得心中湧現出來一種燦爛的情緒。野獸和天上的星體一樣亮堂,好像我數千萬記憶的深空裡懸着一輪飽滿的月亮。

雪下大了。他說該往回走,又講起自己如何按新幹線、地區巴士的方式一路找過來。

質樸的鄉下,沒有球場,沒有泛濫的媒體,我落後于流行訊息,聽他親口告訴我早就發生的事,關于超新星大戰的結果,關于U-20代表資格的争取。

我還在補完整的錄播,他的第一場比賽還沒看完。他沒有介意,“要本人親自給你解說嗎?”

我還沉浸在那種喜悅的感動中,一邊遲鈍地體會他就在身邊的實感。正在和我說話,看着我的人不是回憶中的形象。我踏實起來,高興起來,也有憂愁暗地在心裡結網。

“其實,我還是想知道你為什麼要來找我。是不是,我又無意識地沖動犯錯了?”

我兩隻手緊抱着他胳膊,仿佛這樣就能得到回答。而他終于給我回答。

是一把鑰匙,本該遺失的我家院門的鑰匙。我從他手裡接過。鑰匙已經被他體溫捂熱。

暴風雪,趕考日,停滞的電車,老舊的社區,落水的女孩,拼命救人的男生和我……

記憶從此刻回到那天寒冷的清晨,我的面色變白,全身發抖,因為愧疚,也因為後怕。那時我感覺不到雙手的存在,眼睜睜看自己朝水裡偏移,身體沉得像灌滿冷鉛。

差一點,差一點我也會落水。

當我重新站起來,暈頭轉向到處呼救時也這麼哀鳴過——差點就死了!就差一點!

恐懼像瘋狂的子彈打在我腦子裡,但僥幸和興奮的情緒更激烈。我還想活着,本能就指揮我抑制悲觀,不讓我停滞在驚懼的猜想裡。

“你幹了一件不值得表揚的事,反正我絕對不會點頭。你簡直糊塗,魯莽得要命。我也惱火得要命,又一直在忍,現在也還在忍。”

士道聲音低沉,裡面充滿我能感受到的最為可怕的怒氣。既是憤怒的,也是糾結的。他不能像對别人一樣粗魯對我。無論胸膛多麼劇烈地起伏,吐息像沸水一樣翻湧,他說完狠話,然後隻剩沉默。

我低着頭,擡起一隻手試着觸碰他的臉。怒火燃燒他的聲音,他的全身。我摸到他鬓角有一條青筋輕輕跳動,額上的靜脈也奮張。一雙眼睛圓瞪,血液在他太陽穴裡發了瘋似的悸動。我想用手指覆蓋他的眼,他沒有閉上,執拗地眨動,清醒地告訴我他有多耿耿于懷,又有多無可奈何。

原來是這樣,士道他知道這件事了。不知道通過什麼渠道,但他已經知情。擔心、焦慮,咬牙切齒,他為我冒險的行為感到憤怒。因為真的在乎,所以被激怒,所以一定要來見我,和我當面清算。

在内心深處郁結的不安,終于不再模糊不清。我心裡不斷發出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的聲音,把手放下,頹然靠在他身上。

“你可能會把自己搭進去,在下雪天的臭水溝裡被活活淹死。因為你能力滿足不了你的一廂情願,你和那個男人一樣,隻是自我感動。”

“我知道錯了,真的很對不起。但那不是臭水溝,是人工渠。”

“死了就是死了,和你在哪個地方有關系嗎?”

我極小聲的反駁遭到抨擊。簡直不敢看他眼睛,那鋒利而灼熱的視線刀刃一樣落在我身上。他不能和我大打出手,隻能口頭反擊。我也沒想到,這件事在他心裡刻下的創痕,似乎比我自己體會到的還要深刻。

“你要慶幸你還活着,不然這個世紀最殘暴的罪犯要誕生了。”

聽吧,果然十分深刻,深刻到讓我感到被大海淹沒般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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