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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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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下樓,看見士道坐在靈位牌前的蒲團,看着爺爺的照片,嘴裡似乎在念叨什麼。

不會一大早就中邪了吧?

我走過去輕輕拽他衣領。“唷,早。”他神清氣爽地打招呼。看這樣子,人應該是清醒的。我松一口氣,坐下來,問他在做什麼。

“和老爺子聊天啊。昨晚沒聊夠。”

“啊?”

“他到我夢裡來找我談事,也不是什麼大事。基本就是一些,上了年紀的男人對正年輕的男人該說的話。”

我半信半疑,有些惶恐地瞄一眼照片裡的爺爺,“他,具體說了什麼?”

“先是和我聊人類的進化,我們從亂交型靈長類動物進化而來。”

“什麼?”

“老爺子挺有趣的。不端着,一闆一眼耍家長威風。會大大方方和人聊額葉、海馬回,聊海綿體——嗯,我們聊得很愉快。”

“你确定這個夢,不是受你個人癖好影響而發生的精神活動?”

“總不能我對你小時候在這裡的生活也了解得一清二楚吧——因為看不慣班裡同學拿杆子捅鳥窩,有一次,你不僅一打三大獲全勝,還把人逼得躲進女廁所。為什麼一個男生不去男廁,是因為他就是被你從男廁攆出來的。還有,抓山螃蟹的時候突發山洪,你爬到樹上避險,結果樹上有條蛇,幸好沒有毒。等洪水退得差不多,你帶上蛇和山螃蟹回家邀功,結果當然是被大人打了一頓——”

“這個人下手最狠!他拿的擀面杖!”

我忍不住插嘴,指着照片裡一闆一眼的兇老頭。

“誰讓你叫人不省心。不過我真沒想到,你的童年這麼精彩又驚險。我剛來的時候,你奶奶和我聊過你從前的事。我以為她說你小時候調皮搗蛋隻是一句調侃,結果是給你留面子。”

“她是挺照顧我的,但這位就——”

我咬緊嘴唇,不甘心地瞪着爺爺。

“欸欸,你冷靜點。”士道拍拍我的肩膀,“你這種反應,倒是把自己不懂事,還是孩子脾氣這一點坐實了。老爺子說的一點沒說錯。不過嘛——”

他在我反駁前話鋒一轉,頭也偏過去看向靈位牌,“放心吧,老爺子。不該做的事我不會做,這點規矩我還是會遵守的。”

難以置信,士道竟然在夢裡和爺爺有過一叙,一下子知道了好多我小時候的糗事。而他很快又在餐桌上“爆料”——

“奶奶,家裡手扶拖拉機該維護了。”

“哎呀?”奶奶睜大眼睛。我也含着一口味增湯,怔怔地盯着士道。

他仍滿臉淡定,“昨晚爺爺給我夢裡捎話,應該是柴油機的問題。我也不大懂這個,總之得往什麼軸裡面塞墊片。還有氣缸蓋罩,是叫這個名字吧?”

“對,拖拉機裡用來保護氣門的零件。”

“哦,這裡面最好也塞墊片。不過我對農業機械确實是一竅不通,到底是不是這麼回事,你還是請人來看看吧。”

“好呀,我下午就找人。真是太奇妙了,本以為他隻會找我唠叨,害我有時被吵得睡不踏實。不過你要是覺得他不請自來太過打攪,你和他直說吧。老爺是個講道理的人。”

“我已經發現這一點了。他還挺有意思,是個讨人喜歡的老頭。”

士道和奶奶的對話,再一次變得溫馨又詭異,我根本插不上嘴。

客廳靈位牌,那照片裡爺爺那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也轉向這邊。真不知道他是在偷聽,還是在暗中得意。他好像□□泯滅,而靈魂仍然盤踞在家裡。

各種猜想可怕地絞着我腦子。科學道理解釋不了,我隻希望兇老頭晚上别找我。

陪奶奶跑腿,請村裡懂維護的工人來檢查拖拉機,這一路上我有了新想法。

我的高中對學生要求嚴格,偏差值放眼全國也數一數二。像被一股巨大的浪潮朝前推進,我較為輕易地完成共通考試,完全符合高中教育隻重分數的規則。但正因為太遵守規則,我的自我,喜好的傾向甚至性格都出現退化。

窩在家裡看電影,打遊戲不是我從小就有的愛好。我小時候比大多數孩子都擅長撒野。随父母搬到東京都,就此定居,然後把驚悚片和恐怖遊戲加入日常消遣,這是我想往前走,又想撤退,結果原地踏步沒有任何動作的體現吧。

為什麼設立目标,一定要去東京地區的大學?

非要留在這裡,有什麼不得不為之的意義?

看着士道有模有樣地操作手扶拖拉機,我不斷問自己。可能向士道請教,他會給我一個好懂的回答。啊,為什麼這個同齡人總能使出一股犷野又通透的力,他大笑一聲,煩惱和困難都會吓得跑掉。

隻是他現在沒有大笑,沒有和我搭話。他在吹口哨,聲音擦了油,打足蠟,在被犁出的地裡行間滑來滑去。他對身在鄉間,遠離球場和掌聲的生活表現出适應,像戰士安然享受出征前的甯靜。

“士道……”我娓娓講來,開場白是爺爺的秘密。我自作主張給他貼上戀愛腦的标簽。

這話題,我隻和他聊。

誰會相信我爺爺,一個做過水手,和巨浪對抗,病弱時仍有一股子野獸狠勁的倔老頭——他也曾怯懦,有過美妙的青春。他對一個人懷有至深的惦念。

但沒有機會向他一一确認。我的提問就像落地時就熄滅的火箭,他給我的回答是枯炭般的沉默。他的沉默沒有邊緣,向一個死人讨要回答的難度本就就是沒有終極的。

那還是思考他說過的話吧——

不要冷酷無情,要對别人負起責任。

“你說,要做到什麼程度才能算冷酷無情呢?”我問士道。

他早就關閉手扶拖拉機,和我一起坐在田坎邊的石頭上。沉默的氣氛絆在他強烈的天性,似乎把他關起來。可我總覺得,他下一秒就要爆發了。不過他開口的時候還是冷靜,臉上一點起伏都沒有。

“我不知道。”他說,“我對誰都不算冷酷無情。”

我問,“如果你很讨厭一個人呢?”

“想一腳踢爆他脖子上的東西。反感這種情緒完全不叫冷酷,是很燙的,燙得讨人厭。既然都有情緒了,又怎麼叫做無情呢?——冷酷無情,這種标簽貼不到我身上。”

“也對,你從來都把心裡想法直接寫臉上。太情緒化了。可就是因為你不喜歡遮遮掩掩,眼睜睜看你下一秒就要做壞事,真讓人捏一把汗。”

“所以重點不是前半句,是後面那句話——你呢,先不談其他人,你打算怎麼對自己負責?”

“……”

果然和士道商量是正确的,他會給我一個通透的回答。至少現在能抛開日夜縛擾我的壓力,把疑慮摒絕在外了。

“明天會告訴你的。我要查一些資料做準備。”我站起來,伸一個大大的懶腰。

士道一手支着腦袋,側過臉從下方看着我。他在笑。可能他從不來不曾了解自己有現在這樣溫和,也從來不曾對别人有這樣巨大的耐心。

我也從來沒有過這樣強烈的感情,很想向他靠近,希望抱住他。我的感動,我的喜悅都和他緊緊相連在一起,填滿我快要被熱血沖破的心。

最後想要投入農事,會去工業大學專門學習,以後會做農業機械方面的工作,或許成為一名工程師,設計師。

這是一個突然而強烈的決定,像兒時夏天,在山間驟然落下的暴雨。我像小小的水手,窗外颠簸搖晃波浪洶湧。但隻要穿過這片雨水,就會駛入安甯的灣峽。我會沒事,能謀求獨立。

雖然大型設備,機油、電路、五金……泥土和高溫,電火花和煙塵,有太多不似女性可懷有熱愛的東西,我也不是天生就喜歡。但能從中感受到切實的價值。來自頭頂上端的精神力量,這是任何潮流都無法犧牲掉的剛需,是人類貫徹自己的意志從原始中突圍的智慧。

也無需再執着于東京地區的院校。從前希望留下,是下意識覺得,繁華之地一定帶來更多機會,但濾去推搡哄擡的宣傳,其實還可以去大阪,去九州。沒有唯一解,隻要找到最适合自己的。

“你在萬衆矚目下射門的時候,我可能還在考農機駕駛證。”我對士道開玩笑。

“等你拿到證了,就開拖拉機來車站接我好了。”

“油錢管夠,我還可以借一輛挖掘機,把你行李連人一起丢鏟鬥裡,多氣派。”

“氣派嗎,我覺得你單純在氣我?”

“這就生氣啦,真沒氣量。”

“開玩笑的,你是地主。我入鄉随俗。”

無憂無慮,悠閑地聊着天,這樣的日子總是過得極快。

有時候感覺快樂和謊言一樣經不起時間考驗,都随時間推進漸漸變成遺憾。雖然也可以承認這份遺憾一定會讓下次見面更加快樂,但現在就說再見不是自發自願的。

“我以為你會和我一起回東京都。”

我對士道歎氣,一邊搖搖頭。下了巴士,準備換乘新幹線時,他說自己要坐反方向列車去機場。

二階段結束,對于取得U-20代表資格的成員,短暫的休假是為了給選拔更嚴酷的三階段做準備。他把全部時間都給我了。

他現在才承認,讓我連埋怨的話都說不出。

他來鄉下找我,這段相互陪伴的日子确實成為我的新生活開端。我獲得一個坐标,将去實現一個有價值的理想。那他呢,遠行的意義隻止于此嗎?

“我占用你寶貴的休息時間,把你當勞動力使喚。你天天忙活,空了給我當心理醫生,還要充當比賽解說……如果你三階段落選,我覺得我要負相當大的責任。”

“你确實要對我負責,但也不多。但具體怎麼做,我沒想好,下次見面再說——好消息是我一定不會落選。與之對應的壞消息嘛,就是需要你負責的内容了。”

“我說不過你,但你真的不能實話實說嗎?這段時間,你真的開心過嗎?那裡真的沒有球場。因為生源不好,學校設施幾乎沒有維護。在城裡能輕易得到的,在鄉下連看到一眼都困難。”

“好難過,在你看來我有這麼惡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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