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她回到京城的安國公府,已經兩月有餘。
京中的生活确實比起在邊陲城邑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安逸許多。不知那幾個随她一道乘船走水路的精銳,替宋添傳信,上面都寫了什麼。安國公阖府上下,都隻以為她遭受意外,丢了武功,卻沒人起疑。
也興許,是他給自己滿滿當當的五頁信,起了效。
她從沒想過,自己暴露後,不僅不會被視為異類,被殘害,還能被接受。
知道她隻有“宋嫣”有平安符後的記憶,他遒勁的“展信佳”三字後,密密麻麻寫滿的,是“宋嫣”原本的生活習慣,安國公府各位親人的樣貌、性格、習慣,以及與妹妹原先的說話方式和相處方式。
“也是個癡人。”
午夜夢回她也不似在邊陲城邑的那些日子那般容易驚悸多夢了,這份安定的底氣大概來源于,她不再是全然沒有依托之人了。
他全然把自己當成另一個妹妹在關心和愛護。
他不曾指責過自己最初對永昌城受困百姓的袖手旁觀。他隻覺得那是他自己的責任。他的妹妹,開開心心,無憂無慮就好。
所以哪怕她以獻計之名,诓他五百兩黃金,他想的也是,自己妹妹缺錢花了,多給點。
更有甚者,千叮咛萬囑咐,讓她對自己會呼風喚雨的事,守口如瓶,誰也不能提起。
“小姐,快七夕了,最近街上都挺熱鬧的。晚上還有很多雜耍表演。老爺和夫人說,讓你别拘在府裡,多出去走走。等吃了晚膳,叫绯月和绯雨陪你一塊兒上街去。”
午睡剛醒,绯雲就和绯雨一起帶着洗漱用具迎上前來。
回京的渡船,他們走走走停停,滿打滿算走了快半個月。她将五頁信紙翻來覆去,滾熟于心。
快到京城的一次靠岸停船補給時,她下船溜達,正好遇見一個小丫頭賣身葬母。
“天可憐見的。”
那群護衛查過這丫頭的身世清白,她便收下,照着“宋嫣”原先的兩個大丫鬟绯雲、绯月的名,給她取名绯雨。
别看绯雨農戶出身,家中潦倒,倒是身手不凡。她小時候有個江湖高手路過此地,看中了她骨骼清奇,留了些銀兩,将她收了徒。
結果父親把銀兩敗光,導緻母親病重無錢醫治去世。他們還想用一席破草席草草将屍首丢到亂葬崗。
知道绯雨氣不過,她便借了護衛給绯雨,暴打了她老子一頓。這丫頭倒是就此死心塌地了。
跟着她在安國公府習慣适應了這些日子,绯雨也憋壞了,知道能出去玩,肉眼可見的開心。
這時绯月也捧着托盤走了進來,将東西遞給她看:“這是新給您裁的衣裳,奴婢給您換上,再梳個般配的發型,晚膳在老爺夫人跟前露臉的時候叫他們瞧見了,定會高興。”
她點點頭,任由她們梳洗打扮了一番後,陪着安國公宋威庭及其夫人王若芸用晚膳。
知道她要出府玩,叮囑了一番後,父母還給了她一些銀子,讓她玩得盡興。
“你别說,這沒改良沒添加的純天然的山楂,吃起來比現代的更酸一些。”她咬着糖葫蘆,含含糊糊道,“感覺可以改進改進。”
“小姐,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啊。”绯月一頭霧水,反倒是绯雨,似乎已經習慣了自家主子的胡言亂語,一臉淡定。
“沒什麼。”咬了兩個,實在吃不慣的她就把糖葫蘆丢開手給她倆。
對于這裡的一切她都蠻好奇的,一路走,一路吃,一路逛,啥都想看看,啥都想試試。
“啊,小姐,你還買啊?你都吃了這麼多了,還吃得下?”
第N次叫绯月掏錢,買雲片糕嘗嘗時,绯月的臉已經皺成小苦瓜了。
“哎呀,吃不完的帶回府,平日裡也能吃啊!”
“可是,府裡膳房師傅做的糕點味道更好啊……”
“好了好了。出來玩,怎麼這也嫌那也嫌,很掃興的。要不你回去,讓绯雨陪着我就成。”
“那不成。”聞言绯月精神馬上抖擻起來,“绯雨才到京城不久,還不熟悉。我經常陪小姐出門玩,更了解哪有好吃的好玩的!”
說罷,生怕宋嫣趕她走,馬上又補充道:“小姐,前面過了橋有雜耍表演,要過去看看嗎?”
“這才上道嘛。”她興緻瞬間高漲,“走走走,去瞧瞧。”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喽!”一名壯漢手提銅鑼,敲了又敲,“雜技表演馬上開始了!”
遠遠地聽着吆喝聲,她們加快腳步朝着人潮擁擠的中心走,三個人好不容易擠進前排。
眼見四周圍的密不透風,人山人海,大漢這才敲了一下銅鑼,預示節目開始。
“第一個節目,噴火龍——”
随着大漢口中噴出宛若長柱般的火焰,四面八方前排的觀衆毫無死角地感受到熾熱的火苗停駐在面前的熱浪。
每一次噴火,都引來“哇”聲一片。
“有兩把刷子。”绯雨認真地看着,給出了肯定的評價。
一個節目接着一個節目上演,就在觀衆們熱情最高漲的時候,開場主持的大漢拿出銅鑼敲了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