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窗口跳在12.21，但西曆的數字看不出農曆的節氣，她仿佛這才回過神，又拿起了放在桌角的手機。
“是冬至，我看菜單上好像有Nusstorte，要不要點一個，就當本地限定湯圓好了。”
貝阮被這個提議惹得笑了笑，輕輕搖頭。
真論起來，她們家冬至一向是吃餃子的。
甜塔味道的餃子？
還是算了，不太想嘗試。
提案沒有被接受的人在那絲笑意中平靜垂眸，指尖慣性的點開了聊天應用，滿目的小紅點就映入眼簾。
饒新夏索性順手滑了一遍出門期間的消息。
她的事情太多，消息提醒是常年關閉的，真有急事會打電話。
但這會，她在曆史消息裡翻看一會後，原本漾在唇間的弧度慢慢收斂，逐漸抿成了一條直線。
連貝阮都察覺出了氛圍不太對。
饒新夏擡頭，溫聲對她說：“不好意思，我需要打個電話。”
貝阮颔了颔首。
饒新夏沒有離開座位，撥過去的電話很快接通。
她低聲講着英語，抱着水杯的貝阮微微擡眸，眼中浮現一絲郁色。
一番簡短寒暄過後，對話進入了正題。
“那條消息查得如何了？”
“當然，來源沒有風險。”
“是，不過我希望你稍微推遲一段時間。”
“見笑了，我也沒有那麼萬能。”
貝阮的指節不自覺曲起，下意識皺起了眉。
有些詞語，總是會引發出不太好的聯想。尤其在饒新夏所從事的行業。
“謝謝，幫我向瓦内薩問好。”
挂掉電話後，饒新夏神情恢複如常。
貝阮壓抑着内心泛起的絲絲不安，沒有開口多問。
縱使業内時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也總有傳聞飄進她的耳中，但她從來都很相信饒新夏，相信對方的謹慎，相信對方的專業，也相信她的品格。
但這幾天種種引發不安的要素堆聚，讓她過往堅定的信任，産生了一絲裂隙。
她看向正低頭發着消息的人。
沉靜如水的表情沒有透出一點情緒，眼光斜照進小窗，打在她的側臉上，明暗相接的光影，讓原本柔和的五官輪廓顯出幾分冷峻。
是工作狀态下的饒新夏。
是在金融市場攪出風暴卻端坐雲台，像機器一般穩定運行的饒新夏。
這種樣子，貝阮并不陌生。
鍋内粘稠的奶酪燃起一陣焦香，放下手機的人自然地拿起了小鏟，沿鍋邊輕輕敲開，将泛着酥脆的奶酪塊分成小份，放到貝阮面前的餐盤。
“你之前好像很喜歡奶奶煮到最後的口感？剛看到門口的小海獺雕塑就覺得熟悉，隻是店裡裝修風格有些變樣，到這會才想起來，我們以前也有在這家用過餐。”
面前的Alpha神情淡然，緊繃了一路的肩線似是倏然松懈下來。
她關掉了酒精爐，微微靠在椅背上，視線溫和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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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國，N市，BS總部
走廊裡匆匆穿過的身影在拐角急轉彎，脖上挂着的工牌朝着反方向晃蕩去，又被重力牽拉回，搖搖擺擺晃在劇烈起伏的胸前。
玻璃門被推開，附近的兩個同事疑惑地擡頭看了一眼來人。
那人走到窗邊的人面前，壓着聲音質問道：“這個操作是在搞什麼？這麼大筆的單子，經過審批了麼？”
座位上的人掃了她一眼，微挑的眼角彎了彎，悠悠道：“施總監這是哪裡話，我們又不是公募，做點交易還得在白名單裡。饒總下的單子，我隻負責執行。”
施霖眉心緊蹙，仍是壓着情緒說話。
“先不說風險審批的問題，這麼複雜的交易，事先搭過模型了麼？我們頭寸夠麼？”
電腦前的人捏着鼠标，指了指正朝着這邊望的鄰座交易員。
男生看上去面容青澀，一頭棕色卷毛蓬蓬松松，穿着普普通通的白T恤，像個沒畢業的體育生。
“施總監。”
他走過來，站在施霖面前，語氣弱弱地說道：“前期準備是我這邊負責，報告都發給饒總審核過的。”
胸腔裡的氣更堵了，施霖叉着腰，長長呼出一口氣。
“這事進行多久了？”
男生眨眨眼，看向窗前的人。
駱漱安無奈站起身，指了指盡頭的小會議室。
“施總監，坐下吧。”駱漱安拍了拍身邊的椅扶手。
施霖搖頭：“坐不下，你趕緊說。”
駱漱安胳膊肘搭桌上，仰着頭看本就身姿颀長的Alpha，心知這事繞不開這人，把事情始末簡單描述了一遍。
“昨天晚上饒總和我們開會，要求我整體負責這次交易，Alex負責按照策略搭建模型、具體實施，下單信息你都能看到，還有什麼問題麼？”
施霖皺着眉問：“昨天下午？你今天就直接建倉了？”
駱漱安攤手：“饒總指示，盡快。”
額頭青筋都快要爆出來，施霖忍了忍。
“我隻看到做空頭寸，風險對沖呢？”
“我還在對接期權。”
強忍住直沖天靈蓋的情緒，施霖在原地轉了兩圈。
駱漱安：“施總監需要抑制劑麼？”
施霖瞥她一眼：“你有？”
“Alex有。”
腼腆的男孩子眨了下眼：“在外面包裡，需要的話我去拿。”
感到喉嚨發緊，施霖隻想趕緊從這緻郁的狹小空間裡出去。
“不用了。這事我會持續關注，你……”
她看一眼身旁比她還高出一個頭的男孩子，冷靜了一下大腦，說道：“你們按饒總的指示繼續……記得交易做的隐蔽些。”
她瞪了一眼駱漱安：“NVC那筆訂單太大了！給我拆小點！”
被瞪的人笑眯眯受教道：“收到，謹遵您的安排。”
出了會議室一路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神情冷靜的Alpha眼裡才露出幾分驚慌。
她喚醒鎖屏的電腦，再一次仔細檢查了交易内容，用力捂住自己的嘴。
饒總這到底是在幹什麼……
這麼過火的做法，她就不怕被SEC盯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