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剛剛過去不久,查爾斯河沿岸已經覆上一層冰花,道路邊的長椅上積着一層薄雪,映出熹微的晨光。
肅穆的灰白色外牆安靜聳立,不遠處大片通透的玻璃幕牆倒映着雪後的天光與冷澈的河岸,一行白大褂陸陸續續從大樓門口步出。
身旁的同事縮着脖子低聲道:“怎麼會這麼早啊,大佬們不用去酒店先休息一下麼?”
溫蒂擡腕看了眼時間,剛過七點。
“據說是一點落的地,人家已經休息過了吧。你值夜班了麼?”
“嗯,但沒什麼事,在休息室睡了一會。”
“那你困什麼。”
晚上連續遭遇兩次急診呼叫,半小時前剛從手術台下來的海爾辛醫生表示不能理解。
金色卷發的高個醫生将脖子縮得更短了,整個下巴埋在襯衫領口裡,悶聲道:“我是個柔弱的Omega啊,何況我這周流感一直沒好呢。”
海爾辛醫生聞言立刻遠離一米距離,向他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Omega不代表身體素質差,你就是生活作息不規律,還不健康飲食和運動。”
卷毛哆嗦了一下,吐槽道:“外科醫生怎麼可能有時間運動。”
一旁的教授幽幽接了句:“海爾辛醫生是剛健完身來的吧。”
“嗯,反正都要洗澡,去跑了二十分鐘步。”
卷毛驚歎:“哇,太魔鬼了,我要是熬夜手術一大早還去跑步,鐵定猝死在跑步機上。”
教授哼哼兩聲:“你就别了吧,你先從正常吃飯做起,我連着一周在辦公室聞到炸雞味了,味道這麼大的食物,下次抱去食堂吃。”
卷毛立馬認錯:“對不起教授,我下次一定注意。”
視野裡似乎出現了目标物,他伸出脖子張望了下:“是那輛車麼?”
院門口,兩輛黑色的轎車緩緩向他們駛來。
教授看了眼車窗前的通行證,點頭道:“對的,打起精神來!”
車輛先後在大樓門口停下,一行西裝革履大衣圍巾的男男女女從車上下來。
溫蒂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個米色羊絨大衣的女人,雖然身量在一行高大的男士中間不算突出,但對方的氣質卻很難讓人不被瞬間吸引。
松姿柏骨,皓月清明,仰頭間露出修長的雪頸,精緻盤起的發髻間是一支翠綠的簪子,沒有完全扣起的大衣裡,竟然是一身天青綠的旗袍。
上帝啊……
從小到大,她好像隻在電影裡見過如此古典美麗的東方女性。
女人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遙遙擡頭望了過來,眼波流轉間,萬般景緻黯然失色。
隻有那一抹翠青色,滉漾在無法移開的視線裡。
薄紅的唇角露出一絲淺淡的笑意,女人側目看向了正和她打招呼院長先生。
後背突然被人拍了下,教授給了個眼色,示意她跟着上前。
這次的訪問活動發起方其實是H大,但因為她們醫院是HMS的教學附屬醫院,同樣被安排了兩天的溝通交流。
并且,因為幾年前本院剛剛擴張翻新的PGRC(注:信息素與腺體研究中心),竟然還被優先安排為了接待的第一站。
學術訪團隔三差五都有,但這次情況很不一樣,本次的訪團裡,竟然有C國的饒教授……
事實上,在見到本人之前,溫蒂已經對着這次訪團成員名單中的個人簡介,反複研究過無數遍,自然非常清楚,剛剛與她短暫對視的女人,就是饒教授本人。
照片果然是騙人的,要麼就是攝影師技術有問題!
腦子裡還在對比着圖像,真人卻已經近在眼前。
教授看着自己的得意門生突然啞巴,心下一慌,想着該不會是熬夜跑步真弄出事了吧,如果待會要在大樓門口搞搶救,那可真是……太能展現我院的強急診能力了!
内心雖慌,教授面色不顯,代為做主地給人介紹了出去。
“饒教授,這位是我們PGRC最年輕的主治,海爾辛醫生。”
女人的目光看了過來,溫蒂面色一緊,微微垂首主動伸出手:“饒教授您好。”
“海爾辛醫生。”
對方淡淡回應了一句,纖細的指節觸上了緊張到發熱的手心,輕輕握了一下,随即放開。
然而這短短一秒鐘,似乎被拉長進了錯覺的黑洞裡,吞噬了她所有的感官。
思維一片漆黑中,頸後向來平靜的腺體,突然生出了反應。
無端的遲滞後,時間重新流逝,溫蒂的身子猛地僵住。
在她剛有反應的一刹那,天空似乎下起了微雨,冰涼的水滴落在了滾燙的肌膚上,那種荒唐的熱意竟然開始平複消退,理智在下一瞬回籠。
她望向面前的Omega,神情中現出了驚慌。
後續的參觀由教授帶隊,她們幾個年輕醫生被放回去值班,等到會議時再出現。
溫蒂捂着臉坐回位置上,感覺這輩子的臉都丢盡了。
她那萬年都不會反應,仿佛隻是個吉祥物的腺體,究竟、到底,在搞什麼鬼!
她從手心裡擡起頭,蹭得一下站起,直直往檢驗科走去。
半小時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