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予坐在一旁,悶着頭剝小核桃,他喜歡一次剝出許多,再慢慢享用。
李進之瞧着碟子裡的果肉不少了,伸手搶過,開吃。
“……有這麼混的人沒有?”沈星予又氣又笑。
李進之理直氣壯,“誰叫我比你大呢,誰叫你要跟我混一段日子呢。”
幾個年歲相仿的人聚在一起,仍舊是少年時的模樣。
是夜,把酒言歡。
翌日,顧月霖與君若離開京城。
魏琳琅站在高處,目送兄妹兩人策馬揚鞭,絕塵而去,滿目蒼涼。
這一刻,她是羨慕甚至嫉妒洛兒的。
她怨自己不曾自幼習武,對排兵布陣毫無涉獵。若不然,總能陪着月霖走這一程。
她有預感,日後見到月霖的次數,會越來越少。
事實上,魏琳琅的預感并沒錯,這是一次漫長的别離,顧月霖直到三十五歲之年,才班師回朝。
四個年頭裡,他是實實在在地南征北戰。
先是用了一年多肅清海面,剿滅倭寇同時,令倭國真心實意地俯首稱臣、歲歲進貢。
君若追随在兄長左右,屢立戰功,倭國遞上降表之際還朝,皇帝大喜,予以豐厚的賞賜,自此,君若位同一品軍侯,任五城兵馬司總指揮使。
其後,顧月霖匆匆回京一趟便又北上,整頓北部邊疆軍紀,親自練兵,數月後兵發朝國。
這是朝廷開過以來,第二次主動發起的戰事,李進之、沈星予随軍參戰。
朝國對大周,始終是觀望着局勢找事的存在,從來沒想過,對方會有主動開戰的一日。
措手不及,敵手過分強悍,經了幾次近乎慘無人道的敗績,朝國徹底老實了,效法倭國,遞上降表,承諾年年稱臣歲歲進貢。
對這個國家,談判的條件牽扯到了幾座城池,加起來甚為可觀的疆域。
幾座城池年月太過悠久,對于到底屬于哪一國,始終存在争議。
顧月霖不管争議,他要那些疆域,要拿回來。
朝國皇帝、高官簡直要氣瘋了,他們想盡了法子讓大周的帝王知曉:你的首輔過分好戰,現在根本不講道理了,若縱着他的性子行事,大周能招引到的隻有恨意和忌憚。
這邊的皇帝卻根本不理那些,無條件地支持自家首輔。
在面臨着顧月霖麾下的大軍又一次逼近國境時,朝國忍着鑽心的疼,再次求和,最終簽署了顧月霖親自拟定的條約。
顧月霖要的土地,朝國雙手奉上,并同意兩國貿易往來中調整過的一些款項。為什麼調整?因為朝國以前有占便宜沒夠之嫌,現在既然要裝孫子了,那就得拿出切實的誠意。
朝國上下皆認定,大周養出了個悍匪般的首輔。
這般陣仗都始終強勢又從容地渡了過去,草原部落哪裡還敢觀望,先一步示好,并拿出相應的誠意。
遊牧民族的地盤兒的環境,大周百姓絕大多數适應不了,顧月霖打一開始就沒想讓他們割地,主動老實了是最好,慎重布防後,要他們接受挾制的手段,如願後了事。
這一系列的大事之中,李進之、沈星予功不可沒,先于忙着善後的顧月霖還朝後,同時得到皇帝的嘉獎,李進之冊封一品軍侯,掌領五軍營;沈星予給家族又掙到了一個侯爵,皇帝允許沈家族裡自行商議着給哪個人,此外,星予任職禁軍統領。
京官見狀,心正也心寬的覺得很好:不論拱衛京師還是護衛皇城,全被李、君、沈三人包圓兒了,待得首輔回來理朝堂事,天下再無隐憂;
心髒也心窄的隻覺惶恐:不論文官武職,異姓手足四個都已站在榮華之巅,他們要是想重複強迫皇帝禅位的那一套,豈不是輕而易舉?
為此,這些心髒的貨推出了一名禦史死谏。
那禦史的确是抱定了大殿上撞柱而亡的決心,畢竟是留名千古的事兒,有多少人嗤之以鼻,就有多少人趨之若鹜。
隻是,他再想死也沒用,陪帝王上朝的上十二衛首領又不是吃素的,非常及時地攔下了。
皇帝非常氣惱,在他面前尋死,有病吧?
那禦史最終也沒死,皇帝下令廷仗,直接把人打廢了,自此徹底堵住了小人的嘴。
皇帝與朝臣翹首盼望,首輔歸來之日。
明眼人皆知,顧月霖這幾年的功業,足夠保障起碼五十年的康泰平甯。
這意味着什麼?
大周已然步入盛世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