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春也沒想到這兩人竟然真的隻是來問自己幾個問題而不是阻止自己出城。
許是端午剛過完不久,最近出城的人格外多,陶春走在人群中,聽着來來往往的腳步,太陽照在身上火辣辣的,卻一點都不覺得炎熱。
她摘去了面衣,淺淺的笑着,越走越快,最後竟然跑了起來。
木簪不慎從袖中掉出,滾到了樹蔭下,望着飛舞的裙擺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了視線範圍内。
所以,到底什麼地方才是長樂?
就是學識淵博的文人大家,也沒幾個能說出所以然來。
就像栾懷到死都沒能理解到底什麼才是“萬象玄同,浴火重生”。
不過柳司珩猜。
陶春娘子她,許是已經找到了。
***
禦書房門口。
司空扶钰正斜靠在門邊,嘴角帶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顯然是早已在此等候。
老二見太子走來,微微挑眉,語氣中帶着幾分輕佻:“太子殿下今日倒是來得早,哎,父皇也真是的,如今殿下在高丘那麼遠的地兒,還幾次三番傳殿下進宮,也不嫌折騰。”
司空靜文停下腳步,目光如劍般掃過老二,冷冷道:“二弟言重了,君有所召,臣子豈有厭煩之理。”
司空扶钰輕笑一聲,眼神中閃過一絲陰鸷:“殿下說話還是那麼好聽,倒顯得臣弟不講道理了呢。”
司空靜文偏了下頭,一臉嚴肅地問:“你很閑嗎?”
“什……什麼?”
“實在沒事做的話孤給你個建議,可以去西域數葡萄幹。”
司空扶钰嘴角抽了抽。
什麼情況這是?
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沒見,太子怎麼變成這樣了?
巧言善辯。
司空扶钰的五官擠在一起,連微笑都變得困難。
司空靜文卻隻是冷笑一聲,退後幾步,雙手背在身後,語氣輕佻地說道:“二弟莫要生氣,為兄不過玩笑爾,走吧,父皇還等着呢。”
太子剛剛……是笑了吧!?
對自己笑的?
咦——
司空扶钰打了個寒顫。
心想到底是什麼東西上了他兄長的身。
屋裡皇帝正在作畫,桌前幾個宮女太監蹲下伺候着,看上去陣仗搞得還挺大,讓人以為是什麼絕世佳作。
但其實司空宸在起義前就是個稍上過幾天學的殺豬匠,畫得簡直不堪入目。
所以從小到大幾個兒子都最怕父皇在進行藝術創作的時候傳他們過來,想方設法編瞎話的過程實在太煎熬了。
當然今天也難逃一劫。
皇帝大手一揮收了筆,兩個太監便起來彎着身子把畫展開。
司空宸拍了拍肚子,身上的龍袍随意地披在肩頭,露出裡面松垮垮的米白色裡衣。
他本就不太喜歡那些繁複的朝服,平日裡總是穿着寬松的衣裳,隻為圖個自在。
“正好你二人來了,看看朕新做的這幅畫如何?”
司空靜文瞧了半天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來,一些雜亂的樹杈中間用墨點随意描了幾個靜物,應該是某種鳥類。
“依兒臣之見,父皇畫的應該是某種神鳥,栖息在枯木之中,可神鳥本應與日月并行庇護着蒼生,如今落到這不起眼的枝杈間,想必已是天下太平故而才有心氣享受凡塵之閑逸。”
司空扶钰的想象力永遠天馬行空,動不動就編個什麼九色鹿啊、白水熊啊、食人花之類的異獸神草來讨父皇歡心。
當然,天子也吃這一套。
畢竟比起太子那些無趣的答案,自然還是老二的聽起來有意思。
不過司空宸這回沒笑也沒說話,隻是把目光轉向司空靜文,太子連忙低頭行禮,“回父皇,兒臣認為這是麻雀。”
“大哥你這是何意,父皇就算畫也是畫鳳凰,怎麼可能會畫麻雀這種東西,你怎麼不說這是隻雞呢。”
“扶钰,不可如此無禮,怎麼跟你大哥說話的。”司空宸語氣淡淡的,說不出好也說不出壞。
司空扶钰卻心下一緊,“是,兒臣失态了,可兄長他……”
“你大哥說的不錯,這就是麻雀。”司空宸沒再給老二說話的機會。
其實這東西黑不溜秋的,是神鳥還是麻雀全屏皇帝樂意,隻不過從前皇帝都是更偏二皇子,今天竟破天荒的站在了老大這邊,很難不讓人懷疑。
司空靜文雖表面裝得開心,心裡卻早已加強起來戒備,敷衍了句:“主要是父皇畫得太生動,兒臣很難看不出來。”
也不知道說這話會不會遭雷劈。
皇帝聽後哈哈大笑,擡手示意太監收好畫出去,自己則撩起衣擺坐下。
衣擺随意地搭在腿上,連腰間的玉帶都隻是松松地系着,仿佛随時都能滑落下來。
停頓片刻後,司空宸突然換了話鋒,對司空扶钰說:“老二,你是什麼時候跟玄同教攪和上的?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