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我說給你聽。”葛老頭整整衣服。
“咱們是做生意的,在新州,凡是生意,都能跟宋先生有多多少少的關系。我不屑說咱們是人家手心裡的螞蟻,實際上,咱們連當人家手心裡的螞蟻的資格都沒有。咱們接的活兒,純利潤剛夠公司運作,剛夠咱們果腹。那天你去醫院,我也差點跟着去,去賣血去了。夏夏那樣了,我急啊。姐,你說,萬一……唉,現在供應商,合作商不知聽了什麼風,多好的關系現在也翻臉不認人了。”
“合作不合作的,那個姓宋的還單會派人瞧着嗎?”
申細辛一句話噎得他差點背過氣去。不生氣不生氣,是他自己沒有講通。
“這麼說吧,據說在一次酒會上,有個做衛浴的老總借着醉意問了宋先生一句什麼話,那句話觸碰了宋先生的禁忌。第二天,那個老總就離開了新州,資産變賣,攜家小離開的。再這樣下去,我也快了。”
“袖手旁觀的,為虎作伥者比作惡的人更可恨。你慣着,我不慣。與天鬥,與地鬥,與宋禦也要鬥上一鬥。”
葛老頭看着他沒有沒有說話,不是不說,是說不出來了,他一手捂住頭,一手指着申細辛:“1-2-0!”然後,頭重重磕在了桌子上。
120來之前,申細辛一直在和葛老頭說話。他意識清醒,就是頭疼頭暈惡心。申細辛大吼着讓人去買降壓藥,又不停地跟葛老頭賠禮道歉做各種保證。申細辛額頭上的汗甩着飛落,她把事情想到最壞,萬一葛老頭這次被他氣過去了,如何面對申半夏和未出世的孩子?
120來之後,申細辛癱軟無力地坐在地上,幾近虛脫了。瞬間又蹦起來,看醫護人員忙碌。随即又打車跟到了醫院。
果真如申細辛判斷的那樣,老頭血壓驟然高了。她趕到醫院的時候,老頭已經緩過來了,正躺着輸液。醫生說得輸兩個星期左右,是住院還是開了藥回去。葛老頭說回去吧。申細辛默默去繳費。回來坐在葛老頭旁邊,兩人相顧無言,很久。
葛老頭突然歎口氣問“多少錢?”
“幾大千。”
“哪來的?”
“信用卡。”葛老頭先教她的就是看賬,公司淨收入是多少她心裡明鏡似的。
随即又是沉默。
“幾年前,我帶公司裡的人去團建的時候認識了一個老鄉,我帶夏夏去他那裡一陣吧。公司先撐着看是什麼情況,撐不下去了,給我說一聲,員工的工資是不能少他們的,跟我那麼多年了。”
“我來解決。”申細辛低着頭打斷他。“欠錢的是我不是你。”
葛老頭張着嘴,欲言又止,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這樣的事,兩人心照不宣。對申半夏隻字未提。而申半夏在他們一進門的時候,雙手卻猛然背到了後面。申細辛掃一眼:“什麼呀?”
“沒,沒什麼。”
申細辛瞄過去,赫然是手機。她聽到過葛老頭囑咐她不讓她玩手機,有輻射,怕對孩子不好。也就沒放心上,轉身上樓來。
經曆重重的打擊的次數多了,她已經養成了遇到問題快速想到解決問題的習慣。哪有時間和心情去傷春悲秋。?申細辛手放在後腦勺,眼睛盯着閣樓上方的房脊,在腦子裡羅列出方案一二三來。
申半夏悄無聲息地坐在了她身邊,晃晃她的胳膊肘她才發現她。
“上來做什麼?”
“姐,你和宋禦怎麼認識的?”
“别管我的事。”半夏怎麼知道了?葛老頭有點多嘴了。
申半夏低頭咬嘴,不讓她管,她真不敢多問一句。
“我擔心你呀。”
“好好養你的胎,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申細辛一直保持着眼睛朝上姿勢沒變,直到申半夏把那些帶視頻,照片的解說舉到她臉上給她看。
視頻裡她的臉并沒有完全顯露,但從衣着上,她還是能看出是自己。也明白了那天會出現在宋禦家裡的原因。
照片或視頻顯示最早的是兩人倒在草地上,她撲在宋禦懷裡。視角是在她背後。她一遍一遍播放,終于看清了她之所以暈過去是宋禦的暗算。在公安局的照片也沒有她的正臉,她在台階下,宋禦在台階上笑着看着她。那些标題裡的猜測且不提侮辱诽謗,冷嘲熱諷,沒有一個能比她所經曆的更惡意,更殘暴。
“他真把你甩了嗎?你們怎麼認識的?你們怎麼會認識呢?真想不到呢。”申半夏像在詢問又像在喃喃自語。
“來來來,我去衛生間,順便把你扶下去。”
網絡上蜀犬吠日的話不必聽,聽了也不必在意。申細辛想到的所有方法都奔着一個目的,也是一個字: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