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畢家性命于一役。這個結果對老葛來說無異于滅頂。但他像打不死的小強一樣說:“你說說看,能不能讓宋先生外包給我們一段?”
申細辛說回去再說吧。她的心思都在雷同兩個字上。宋禦那晚讓她去書房,她去的時候已是半夜,她哈欠連連,揉着眼睛進去,宋禦說,睡覺去吧,今天晚了,我的事也不急在這一時。在他們意見相左,他暴怒摔門之後,他這樣溫柔對她說話是不是很奇怪?标書隻有他一個外人接觸過,如今又和他的雷同,申細辛如鄰人疑盜。
葛老頭不管是在和她商量還是請求她那樣做,都是在加重申細辛對宋禦的懷疑:他沒有那麼好說話,這是他對她不同意要孩子的報複。他求她,她不同意。換她來求他。
申細辛的怒火壓到下班,下班後,給宋禦打電話問他在哪,他說在公司。申細辛說:“你在那等着我。”
她直接打車,對司機說去恒天。司機都沒問她恒天在哪,即使問,她也不知道。但司機都知道,抄近道又不堵車順暢地把她送到恒天樓下。
小何秘書等在了門口,申細辛仰頭看看摩天大樓,有些怯場,但都到這裡了。她又有些後悔沒帶個武器什麼的。
申細辛被小何引領到電梯裡,小何按了樓層,笑着說:“先生在等您。”申細辛木然嗯了一聲。小何心裡歎氣,看來夫人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申細辛說她要來,宋禦會也不開了,吩咐人打掃辦公室,擺鮮花,水果,零食,從門口到他辦公室的路上清場。而他在裡間換衣服,整理儀容。
申細辛站在宋禦寬闊的辦公室裡,渺小得如角落裡的盆栽。宋禦迎過來,俯身低頭看着她的眼睛,笑嘻嘻地說:“來有什麼指示,你說我做。”兩人坐下,促膝相對。
她略一放松又收住了,來這裡是興師問罪的,她如實相告。“四季錦繡沒有中标,因為和你們的标書雷同了。”
“嗯,我聽說了。”
“為什麼會雷同?”申細辛想了一路,不知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除了那晚宋禦看的那一眼。
“隻能說英雄所見略同。”宋禦起身倒茶,她的表情明擺已經笃定是他竊取。
“已成定局,與其追查原因,不如把精力放在接下來怎麼分到果實上。”宋禦遞給她一杯茶。她接過,抿一小口,放下。嘴裡的苦澀讓她難以張口。她來之前,他就已經知道了,局可能早就做好了,人家張開布袋口就等着你往裡鑽呢,可不就鑽進來了。四季錦繡已經出局了,還怎麼分到果實?隻有求宋禦了。
“你想讓我怎麼做?”挫敗感讓申細辛渾身無力,無論她怎麼努力,都逃不出宋禦的手掌心了。公司,接小活被卡脖子,接大活,臨門一腳了也能把你刷下來,給你個盼頭,再給你一悶棍。沒猴耍,逗人玩呢?
“你知道該怎麼做。”宋禦按着她頭上的沙發靠背,對她耳語道。
他離得近,脖子處的血管在跳動,胸膛的熱氣逼過來。申細辛雙手攏在胸前做推拒狀,但宋禦很快起身,向後退幾步,整着衣服愉悅輕松地說:“現在陪我去吃飯。”
劉嘯的話響在耳邊:你會連渣也不剩。
申細辛去吃飯像去赴死。宋禦問:“想吃什麼?”她哪有心思吃飯,隻顧握拳撚手心裡的汗。“回家吃吧。”
“也好。吃了直接休息了。”
申細辛暗暗長咦一聲,聽得宋禦微揚了嘴角,對司機說:“回家。”
吃了飯,宋禦去了書房。申細辛在餐桌旁磨蹭了一會兒,去了外面。散步,消食,躲避。一圈一圈地走,累了坐下歇歇,就是不回去。阿姨看着不對,告訴了宋禦,宋禦拿了外套尋了來,給她披上,搓她冰涼的手。比着進房間要面對的事,申細行甯願受凍。宋禦說:“苦肉計?電視上學的?那你該往自己身上澆冰水呀。”
申細辛無暇理他,自己已經噴嚏連連,清涕不斷了。宋禦讓人放熱水煮姜湯,申細辛又喝又泡。第二天還是有些加重,發熱起來。老宋又被請了來,宋禦說,我們準備要孩子,你給好好号号脈。号了脈老宋問申細辛最近葵水怎樣。申細辛看了眼宋禦說,少還推遲。睡眠呢?天天熬夜加班,睡眠當然少。老宋問診後,對宋禦說:“孩子不急這一時,先調理身體吧。”
這句話簡直天籁之音,申細辛病好了一大半。當即掙紮着要去上班。宋禦在樓下正聽老宋對他的囑咐,那些囑咐正應申細辛這一段生活的寫照。熬夜,焦慮,壓力大。而始作俑者正是他。聽到樓上申細辛又在說去上班。他幾步沖上樓,滿腔怒火對自己,一腔柔情對佳人。“乖了,等好了再去。這個月的工資我加一百倍給你。”
說不了是錢還是宋禦的态度,申細辛不去了。阿姨接走包,宋禦抱人回房間。申細辛說:“老宋說傳染。”
“可以試試我得不得。”宋禦說着含住了她的唇,舌尖掃了一圈。
淺嘗辄止,申細辛臉更紅了。宋禦說睡吧,我看着你睡。
“你不會乘人之危吧?”申細辛握着被角眼淚汪汪地看着他。
宋禦笑,她懼怕得都有心理陰影了。“不會,我們得聽老宋的。”
申細辛躺下了,一會兒又睜開眼對宋禦說:“對不起。”宋禦微愣,無奈笑,隻當她燒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