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眉去看,那劍身修長,在月光下泛出淺紫色的光芒,伸指輕輕一觸,便有一股寒涼沁入骨髓。
唐翳捧着劍,心頭茫然,紫淵适才套連貫的動作看着并不太難,然而閉上眼睛,偏又什麼都記不起來,偶爾閃過一兩個動作,也是記不全的。
紫淵看唐翳遲遲不動,便道:“你能記下多少便演練多少,忘記了也不妨。”
唐翳點了點頭,倒轉劍柄,連人帶劍,對着紫淵深深一揖:“師叔,弟子鬥膽,在你面前演示劍法。”
紫淵長袖輕揚,微微颔首,示意他可以随意開始。
唐翳深吸口氣,學着紫淵的樣子一步踏出,隻出得兩劍,就怔住了。
這一劍斜出後本應是一個錯步回劍平削。
唐翳身形頓在原地,劍出之後,他招式已經用老,不知該如何變招将下面的動作連貫下去。
紫淵接過劍,又将劍招重新演練了遍。
反複幾次,唐翳仍是學得磕磕絆絆,竟連一個招式都沒有使全。
紫淵看了一陣,發現唐翳先前從未有過半點武學根基,便重新放慢了進度,從最基礎執劍走步開始教起。
唐翳一個動作接一個動作生硬的練習下來,進展甚慢,常常是做完這個動作,便忘了上一個。
幸而紫淵耐性極好,一個個動作反複去教,臉色從未露出過不耐煩的顔色。
兩個時辰後,唐翳渾身已被汗水濕透。
紫淵依舊筆直站在那裡,不時出聲糾正他出劍的順序和方位。
又練了一陣,紫淵擡眼,辨了辨時辰:“今日晚了,到此為止吧。明日仍是傍晚時辰,我再來教你。”
唐翳躬身應“是”。
他自知修習進度極慢,内心大有愧疚,垂首對紫淵說道:“師叔,我習劍過程太慢,可是耽誤你許多事情了?”
紫淵淡然一笑:“凡事開頭皆不易,隻貴在持恒。便如積水成淵,終有一天可以水到渠成。”
唐翳暗歎口氣,又應了聲“是”,擡眼,看着紫淵袖袍上遠多于藍色的白色繡紋。
這些大片雪浪似的花色随着袖袍的鼓動迎風而起,讓他整個人看起來便如踏浪而行。
天若宮正式入門弟子均有道号,“淵”字輩弟子當中,便唯有他黑發滿頭,看起來最年輕。
唐翳心中豔羨,不由問出聲來:“師叔想必是十分優秀,方才被正式收入天若宮門下吧?”
紫淵眉眼輕舒,含笑搖頭:“我不過入門早了些。有些事情,沒得選擇罷了。昀昔師侄尚且年幼,隻要勤加練習,他日未始不能悟出上乘道法。”在他肩上輕拍一記,“明日還要早課,回去歇息吧。”
唐翳躬身向紫淵道了聲謝,雙手舉過頭頂,将劍遞還給他。
紫淵伸臂輕輕一擋:“天若宮以禦劍驅邪而聞名,你早晚練習,不可無劍,這柄劍是我剛入門時所鑄,名喚溟泠,便贈予你了。”
唐翳一怔。伸指摸過冰涼的劍身,上面一閃而過的寒芒,映入他的雙眸。
他下意識閉了眼,知道那是劍上靈氣充盈之故。暗想:紫淵師兄入門之時,便能注出靈氣如此強大的劍,我若能有紫淵師叔這般造詣,大概便可以幫着師父四處除妖了。
再次睜眼,見紫淵的身形已經走遠。
唐翳在原地站了有會,又憑着記憶,将紫淵所教得動作再演練了好幾遍,方才腰酸背痛的跑回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