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清點彈藥,稍作整頓,即刻前行。前方第一座山腳,需要穿過一大片樹林,六人調整策略,一前一後,一左一後,間距半丈多遠,衛霰、蔣煥前方探路尋找隐蔽點,夏立、聶劍左右方掩護,祁贽位于後方,筱白跟随身側。
祁贽緊盯前方,筱白信步跟随,一邊前行一邊時不時掃視身後,确定後方無異常才可舒心前行。
六人凝神感觀八方,警惕一切,默契配合,順利穿越茂密樹林,祁贽疾步越過樹林,跟上了衛霰。
筱白調整了一下裝備,就步疾速跟上去時,卻察覺到身後的枯枝爛葉斷裂之聲,瞬間卧地,就周邊植被隐藏了身形,而前方不遠處是祁贽穿越樹林的身影。
筱白雙手緊握槍支,瞠着大眼睛瞄向聲源處,額角露出一滴冷汗,一人影從一棵樹幹後方疾速躍到另一棵樹幹後方,耳麥中傳出幾聲嗡嗡音,“筱白,你在哪。快跟上。”
她摘掉了耳麥,眼睛死死盯着樹幹,連眼睑都不敢眨一下,半秒不到,樹幹後方再無異常。筱白匍匐前進,風一來,她便趁風前移。
風來時,吹得枝葉發出窣窣聲響,她便趁機快速前移,動作制造出來的聲音,也許混在風中使人無法察覺。她如此想,也如此行動,很快移到一棵粗樹旁,距離那棵樹幹僅一丈遠,又是一陣風,她疾速起身,背靠樹幹,調整了一下呼吸。
周邊已然沒了槍聲,其他組隊早已越過了這片樹林,衛霰一組應是最後一組越過這片樹林的,如果還有人影,那麼便是教官了。筱白腦子轉得極快,心跳也蓦然加快了。
須臾,筱白瞥了一眼手中的槍支,舉槍對準那棵樹幹之際,一隻手猛然抓住了她的槍管,不禁渾身一顫,慢慢擡起眸子,一雙深邃冷眸正盯視着她,雙手不禁微微發抖,一隻手摸摸索索,關閉了耳麥,“薊……薊……教官。”
筱白雙手顫抖,卻眼疾腦快,竟有一絲僥幸,發現薊教官手裡沒槍,雙手猛然發力,竟勁力掙脫了,拔腿就跑,速度極快。
唰唰一陣聲響,筱白繞着樹木,騰騰向前沖,腿部越加發軟發酸,再次背靠一棵樹木,快速調整呼吸,再次舉槍指向薊教官時,發覺薊教官竟距她一步之遙,雙手插着兜,正望着她,兩人剛好四目相視。
還未等筱白扣下扳機,薊教官早已上前捏住了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正要揿下她臂膀上的按鈕。
筱白内心酸澀,雙手依舊發抖,聲色發顫,“薊……教官,你先放手,我自己按。”
薊教官并未理會,手指已然觸及按鈕之際,登時一怔。
“薊教官,我不會跑了,我沒揿過這個按鈕,我很好奇,就想試試。而且我也知道,跑不過你了。”
筱白慌亂地一痛輸出,松開了握着的槍支,槍支落地之際,薊教官一手松開筱白,一手疾速抓住槍柄,而他餘光正瞥見一矮小人影敏捷地再次疾竄。
薊教官臉上的肌肉不由得抽動了一下,鼻梁也聳了一下,挺起上身,望着前方竄來竄去的人影,有時腦殼埋沒于灌木叢,有時腦殼高出植被半個身軀,上蹿下跳,腦中竟浮現出一隻小狐狸,不禁噗嗤一聲,臉上竟是喜色。
沒過一會兒,前方傳來一陣撲通聲響,似倒塌之聲,薊教官疾步聞聲追去。
筱白一股腦向前沖,竟往樹林中心去了,距離祁贽方向愈來愈遠,腳步極忙也不忘回眸薊教官是否追來,一來二去,一腳踩進人工挖掘而成的陷阱,類似古人捕獵專用的陷阱,洞口鋪滿雜草植被,肉眼無法察覺。
隻是這片樹林的陷阱并非捕獵專用,而是基地訓練專用。
筱白墜入深坑,一手不忘護住臂膀上的按鈕,防止随她一起下落的硬土、石子、細枝戳下了按鈕。咬着内唇,強忍痛楚,逼迫自己噤聲。
嘩嘩嘩,筱白跌坐在洞底,閉眼靜等飛塵散去,須臾,睜眼之際,整個人僵住了,手腳不聽指揮,麻木不仁,腦子也不轉動了,眼眶裡噙着熱淚,臉色極度蒼白,一滴淚珠不聽話地順着臉頰滾了下來。
筱白正前方一條直徑二寸粗的青蛇正徐徐向她遊動,很快青蛇攀上她的右腳,繞着她的細腳腕纏了一圈,又翹起蛇頭繼續向小腿肚爬行。
筱白嘴角噙出少許血絲,竟不知不覺中咬破了内唇,她想大喊,可是咽喉似被堵住了,無論如何發力也無法沖破嗓咽,喊出聲來。
她嘗試移動右腳、雙臂、身軀,可她像被符咒定住一般,絲毫不動。
蓦然間,薊教官疾速駐足洞沿,望着洞底,一條青蛇正攀上筱白的右膝蓋,一躍而下,彎下腰,一手疾速精準捏住青蛇頭,挺直身闆,舉起左手,勁力一發,嗖一聲,青蛇飛得老遠,不知吊在哪棵樹枝上,蕩來蕩去,随即眩暈了過去。
好在青蛇挂在樹枝上,它是幸運的,如果此刻空中正盤旋一隻老鷹,定是活不久了。
薊教官送完青蛇,俯視着筱白,眉間微微一動,“還能起來嗎。”
良久未聽見筱白的聲音,薊教官單膝蹲下,望着她,隻見淚珠似斷了線的珍珠,齊齊下落。
筱白顫着音,一字一言,斷斷續續,艱難地從口腔中擠出幾個字,“薊……薊……教官,我……我……我動不了了。”雙眸驚恐地望着青蛇攀爬過的右腳。
薊教官屈身向前,抄手将她抱在懷中,登時怔在原地,懷中的人竟渾身發顫,起身後,一手輕環筱白,一手支撐洞沿,腳底一點,随即躍上洞口。
薊劭微微低頭,瞥了一眼,筱白仍維持着洞底下的姿态,不禁蹙了一下眉,找了個好一點位置,将她放了下來,“再試試。”
“還是動不了。”筱白哭得越來越狠,隻是眼淚掉得厲害,卻無哭聲。
薊劭單膝蹲下,檢查了她的胳膊、腿腳,并無異常。知道了筱白身體并無受傷,随即輕輕按摩她的手臂、腿部,擡起筱白雙腳,輕輕扭了扭。又支起她的腿部、手臂幫她一伸一縮。良久,薊劭起身,俯身握住筱白手腕,将她輕輕拉起。
薊教官一手扶着筱白,“再試試。”
筱白動了動,顫着音,“我……能動了。”一睜眼映入眼中的竟是一條青蛇,筱白吓傻了,她自己也沒想到,竟吓得動不了了。
筱白一邊舒展動作,一邊哽咽着,“謝謝,薊教官。”
薊教官擡手望了一眼手表,“走了。去找你同學。”
筱白又是一驚,驚魂未定似的怔在原地,“薊……薊教官,雖然,你救了我。但我不會帶你去找他們。”停頓了一下,手指彎曲,指肚互相搓來搓去,眼睛卻注視着地面,“這叫,一事歸一事。”
噗嗤一聲,薊教官笑了,“你倒是分得清楚。”
筱白點了點頭。
薊教官繼續說:“我送你去找你的同學,也是一事歸一事。”
頓時,筱白睜大了雙眸,眼瞳發光,“意思是,薊教官,你不會對我們下手了?!”
薊劭點了點頭,嘴角呈現出一絲弧度,似是竊喜,随即右手揿下左臂的按鈕。
筱白一臉震驚地望着薊教官,“教官,你,你為什麼按下它。”
薊劭并未回應筱白,隻是耳麥中傳出喧鬧之音,“薊哥?不對吧,肯定是我聽錯了,不是我聽錯,就是播報錯誤,不可能的事。”
“劭哥?你快說話,誰淘汰你了。”
“那誰,設備被黑了,呼叫技警!”
“通信沒問題,我檢查過了。”
頓時,耳麥中傳出何遜揶揄之聲,“哈哈……薊劭,這次比賽,我又要赢喽!”
“去去去,一邊去,沒了薊劭,還有我!你赢不了了。”
薊劭摘下了耳麥,“你帶路。”
筱白點了點頭,轉身就要走向祁贽的方向,忽然聽得後腦勺上方傳來薊劭的聲音,“打開耳麥。”
筱白哦了一聲,打開了耳麥,隻聽得電流嗡嗡聲響,“哥?夏立?祁贽?蔣煥?聶劍?”小組頻道竟無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