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靜而無聲,祁笠忽覺蔣煥的臉色異常,搶聲而出,“是聶劍單相思了。”
蔣煥眉頭抖動了一下,“聶劍也喜歡筱白。”
祁笠啊了一聲,“祁贽,怎麼辦。哦,不對,藍董已經給祁贽内定了婚姻。”
薊劭冷不丁來一句,“筱白,喜歡誰。”
祁笠、何醞、蔣煥齊齊望向薊劭,一臉詫異。薊劭一直坐于沙發一角,沉默不語,而一開口就問喜歡誰,幾人實屬未曾想到。
少頃,隻聽得蔣煥一聲,“我不知道。衛霰也不清楚,夏立更沒看出來,祁贽更不會知道。”
祁笠說:“那……後來呢。”心想,學校禁止早戀,發生了此事,豈不是叫家長了啊,又想到沂州一中也是私立學校,又有哪個股東突然冒出來,開除筱白學籍嗎,内心咚咚跳起,硬是替筱白捏了一把汗,遇人不淑又是一大麻煩事,好在她還有上面的人,想着想着,内心不禁輕歎一口氣。
蔣煥說:“那時,我們在一中籃球場打球,一同學給我們看了那張照片。那張照片很明顯,筱白眼神全是恐慌,她當時害怕極了。衛霰真生氣了,直接沖去附中,打了聶劍。聶劍也不還手,像是瘋了一樣,嘴裡一直說,喜歡筱白,從初中第一次見面開始,就喜歡她。”
祁笠說:“那聶劍談的女友呢。”
蔣煥說:“是孫桠,也是聶劍、筱白的同班同學。”
祁笠不由得臉色一緊,如此的話,孫桠為人如何,會不會報複筱白,他在國外那些年,也曾處理過學生命案,因為情感原因,殺死了他人,有高中生也有大學生。
祁笠說:“孫桠,為人如何。”
蔣煥說:“不知。林姨、白姨去了學校,聶劍的父母也去了,聶劍主動認錯,筱白也原諒了他,祁贽去找了他哥,處理幹淨了網絡上流傳的所有照片。”
祁笠不禁低語一聲,“孫桠。”
蔣煥說:“聶劍、孫桠,也分手了。”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高三,學習任務繁重,我們和筱白,一開始一星期見面,有時半個月見一次面,有時一個月見一次面,直至距離高考還有三天,衛霰收到一條短信。”
“聶劍發來的。他說,還有三天高考了,筱白四天沒來學校了,發生了什麼事嗎。”
祁笠内心不禁咚咚響起,極其緊張不安,但又想起筱白高考理科滿分,她沒有錯過高考,整個人一下子輕松了許多。
蔣煥又滑動起打火機,“衛霰向林姨試探,發現林姨并不知情。衛霰又向白姨試探,白姨也不知情。然後我們去了筱白家,是叔叔阿姨留給筱白的房子。”
“我們敲門,無人應答,查看了小區的監控,筱白就在家裡。我、衛霰、夏立、祁贽站在門前,等了很久,房門終于開了,開門那一瞬,我們傻眼了。”蔣煥熄滅了打火機,拿起水杯又喝了幾口。
蔣煥繼續說:“筱白……筱白,右手用紗布包紮得嚴嚴實實。”聲色帶有一絲哽咽,“五根手指的筋斷了。”
祁笠的内心忽然咚咚跳起,“怎麼傷的。”
蔣煥說:“筱白說,自己不小心,門夾了。”
薊劭低沉一聲,“你們信了?”
蔣煥說:“不信。但是,她反而安慰我們,‘真是自己夾的,别擔心,我還有左手,不會耽誤高考的,不疼,一點也不疼,别告訴林姨、白姨、姥姥。’”
薊劭說:“你們也沒調查?”
蔣煥說:“我、夏立、祁贽、衛霰,私下查了,沒有結果。”
薊劭說:“然後,你們放棄了調查。”
蔣煥說:“沒有。還有三天高考,我們計劃高考結束,繼續調查,萬不得已時逼問筱白。”
薊劭說:“你們,逼問了她?”
蔣煥說:“沒有。高考一結束,從考點走出那一刻,林姨抱着筱白哭了。”又玩起手中的打火機,繼續說:“林姨告訴筱白,‘距離高考第一場考試,還有八個小時,趙姥姥去世了。’”
蔣煥停頓了片刻,調整了一下呼吸,目光盯着手中的打火機,“是肝癌,筱白一直不知道趙姥姥得了肝癌。我們也不知道,沒有人告訴她。”
祁笠輕歎一口氣,沒了爸爸媽媽,又沒了姥姥。
蔣煥說:“我們陪着筱白,她很快走了出來。直到高考成績公布前一天,筱白突然人間蒸發了。那個暑假,上面的領導又來了,驚動了很多人。整個暑假,所有人都在尋找筱白,白姨承受不住網絡上的語言暴力,割腕自殺了。”
祁笠說:“一點線索也沒發現嗎。”
蔣煥點了點頭。
蔣煥說:“上面那位領導,告訴我們,‘去了公安大學,可以邊上學邊查案’,我、祁贽、衛霰,報考了公安大學,夏立報考了普海大學醫學院。”
“畢業後,我留在沂州繼續尋找線索,衛霰去了普海緝毒隊,祁贽去了普海刑偵總隊,夏立去了普海大學附屬華山醫院。”
蔣煥蓦然雙眸低垂,似想起了什麼。
北方的初秋,烈日懸空,炙烤着大地,沂州高鐵站,人潮湧動,熙熙攘攘,四名少年一手拉着行李箱,踏向月台,一列高鐵早已停候多時,一名少年指着前方,“一車廂在那。”随即四名少年大步直徑車廂。
座椅上的少年透過車窗,望向人行通道處,像是尋找什麼人兒,這時列車廣播響起,“尊敬的旅客朋友們,歡迎乘坐本次列車,本次列車是G149次列車,由沂州站開往星城。列車全列禁煙……下一站是普海站……再次感謝您的乘坐,祝您旅途愉快!”
夏立偏過頭望了一眼少年,雙唇一動一動的,似要說什麼,終未開口。蔣煥、衛霰坐在對面,心不在焉地玩弄着手機,四人各有各的心事。若是其他大一新生,臉上會洋溢着喜色,是即将踏入大學的興奮、激動、好奇,但他們卻一臉憂郁。
列車啟動的那一刻,窗外的風景由慢至快,疾速後退,祁贽一手撐着窗沿,探着頭,盡力望向遠去的沂州站,雙眸透出一股股失落,終是放棄了,心間最想見的人并沒有奇迹般地出現。
蔣煥停頓了一下,調整了一下呼吸,繼續說:“筱白、衛霰、祁贽、夏立,我們說好的,一起去同一座城市,同一所大學。”
須臾,望向薊劭,“筱白失蹤案,上面為此成立專項重案組,後來移交給了普海刑偵總隊。”
薊劭說:“沒有線索。”
窗外山風依舊拍打着玻璃窗,發出咚咚之聲,嘀一聲,酒店房門鈴聲突然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