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會議室之後,俞今坐在辦公桌前沉默着,臉色差得吓人,她打開電腦看着廣笙的日記,從一開始的少女心事,到後來的句句悲傷,她不能理解為什麼廣笙會嫁給彭琅,無論怎麼想都覺得她是被迫的。
她和彭琅二人糾纏了五年,從高中糾纏到大學,就算起初是真愛,可是報警、訴訟,怎麼樣都已經變了味,那麼最後的結婚,怎麼能夠是真心的呢?而且據彭琅自述,結婚一周後廣笙就自殺身亡,這難道沒有什麼因果聯系嗎?
她越想越憤怒,想着那些證據到底去了哪裡,若是彭琅将證據藏了起來,那就說明其中有對他不利的信息,就更加能證明他對廣笙絕非他所陳述的那般深愛。
還有那份遺書,讓警察都覺得有些奇怪的遺書到底寫了什麼?為什麼彭琅隻字未提?如果他真心懷疑廣笙自殺另有原因,任何細枝末節都不會放過,可他為什麼避重就輕?
可是她越想又越不對,若彭琅今天隻是為了表演一番,何必透露出這些信息,更何況他都自己承認看過廣笙的日記,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将它寄出,一把火燒了不是更好,更加死無對證。
彭琅對廣笙糾纏多年,強行把她困在身邊,不讓她與她所愛的男人求個圓滿,逼她結婚又惹得她自殺,還被警察調查,兩人曾經又有刑事糾紛,這麼複雜的前提,如果她是彭琅,早就把關于廣笙的東西都處理幹淨了,特别是日記本這種語焉不詳的文字記錄,怎麼可能還讓它公布于世,隻要做做樣子傷心個幾日,誰還會在意廣笙到底為何而死呢。難道彭琅說的是真的?
莫非當年的性侵案是因為廣笙怕母親發現她偷嘗禁果,在害怕之下才說了謊,她與彭琅雖然不能說是一路和和美美,但最後廣笙确實是主動提出了結婚,隻不過不知出于什麼原因又自殺身亡。
但俞今無論怎麼想,都無法不去懷疑彭琅,廣笙的朋友寥寥無幾,母親又早逝,身邊最親密的人就隻剩彭琅,不管當年的性侵真實與否,她都會被彭琅看作是親密關系中的背叛者,彭琅不可能不介懷當年的事,隻要有介懷,必定有責怪,沒準他日複一日地對廣笙進行pua才導緻她自殺。
思索了一番,她對彭琅還是無法信任,就算有不在場證明又如何,若是他反複地對廣笙進行批判和讨伐,又用愛這種冠冕堂皇的借口來迷惑她,他不用在場也能殺人于無形。
但她目前别無他法,隻能繼續寄希望于彭琅,她尋思着應該再與他見一次套一套他的話,沒準他能夠露出什麼馬腳,即使無法從法律上懲罰他,至少可以從道德上譴責他。正在她心煩意亂之時,單與文适時地打來了電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他清冽的嗓音,俞今不知不覺就平靜了下來。
……
投影儀放着哈利波特的電影,俞今躺在單與文的腿上,身上裹了一層毛毯,小貓軟軟的一團趴在她的腿上,她被暖意烘得昏昏欲睡,單與文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着俞今的頭發,在發現她在快要睡着的邊緣時,他改成用手輕輕地拍打着俞今的背部。
她此刻覺得自己也像一隻貓,正趴在單與文的腿上美美入睡。陣陣輕拍讓她突然想起了她的奶奶,小的時候她也是這樣被奶奶哄着入睡的,這樣的日子都已經過去多久了,她都快忘了。
她喜歡現在的氛圍,她什麼也不用想,不用想工作,不用想廣笙,可以完完全全安靜地躺着,雖然沒有交談,但她枕着單與文的大腿,能感受到他的體溫,他的身體随着呼吸而起伏,他恰到好處的輕拍,他身上好聞的味道。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漸漸習慣了這一切,習慣單與文出現在她的生活中,習慣他亮閃閃的眼睛,一轉也不轉地看着她,習慣他寬大的手總是緊緊握住她的手,習慣他頻率過高的親吻,同時她也心安理得地享受這一切。她的腦海裡甚至生出了一種錯覺,一種此處最适合的念白是“從此以後,他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這樣的錯覺。
她睡着了,單與文看着她整個人縮在毛毯裡,隻露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頂,俞今此刻平緩得像午後陽光下的湖水,安靜但是熠熠生輝,單與文附身親了親她的發頂,雖然他很喜歡和俞今此刻親密無間的感覺,但他還是準備把她抱到床上去,好讓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剛才的果然是錯覺,俞今起初睡得香甜,片刻之後她就做了噩夢,夢中的單與文本來把玩着她的發梢,但突然之間,他就狠狠地抓起了她的頭發,把她的頭用力往地上砸,單與文的臉陡然變換成了羅弋的臉,他似笑非笑着對俞今說:“你永遠都不會幸福。”
她猛地驚醒,正抱着她準備去床上的單與文被她的掙紮吓了一跳,俞今拼了命從他的懷裡掙脫,一下子跌在了地上,疼痛讓她從夢境中恢複了片刻清醒,她半躺在地上,擡頭向單與文看去,他背着光居高臨下地站在她的面前,俞今視線模糊,她看不清,她分不清此刻是幻想還是現實,她的眼睛裡滿是驚恐和敵意。
單與文從來沒看過俞今這樣的眼神,他趕緊蹲下來平視她,關切地問道:“怎麼了,做噩夢了?你還好嗎?摔疼了沒有?我不該吵醒你睡覺的。”俞今的眼神逐漸恢複了正常,她沒頭沒腦地說,“我剛夢見我被伏地魔抓走了,太真實了,我整個人都騰空了,原來是你抱着我,吓死我了。”
單與文擡手想揉揉她的頭,她卻不動聲色地起身,避開了他的手。他意識到俞今的躲避,有些微微的失落,但他此刻更在意俞今的感受,剛剛那一摔可不輕,不知道她有沒有傷到哪裡,而且他才不信什麼伏地魔的噩夢,俞今剛剛的眼神寫滿了恐懼,他想知道這恐懼是對誰而起,但他不忍心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