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笙搖了搖頭,沉默了片刻,她對任蓓拉說:“我自己想辦法吧。”
不久之後,就發生了轟動全校的彭琅性侵事件。那個時候彭琅和廣笙交往不過才四個月,兩人因瑣事生過一些不愉快,但任蓓拉也很難相信最後竟然是這個結局。
任蓓拉低垂着視線,面露苦笑:“彭琅這個傻/逼,一直抓着厲璟辰這事不肯放,他總是覺得廣笙喜歡厲璟辰,隻要他們一說話就要發病,要是廣笙真的喜歡厲璟辰,哪會輪得到他彭琅。”
俞今對這個突如其來的人名感到困惑不已,于是開口詢問:“誰是厲璟辰?為什麼突然提到他?”
任蓓拉搖了搖頭,示意俞今不必在意這個人:“他曾經是彭琅最好的朋友,一直喜歡廣笙,但在性侵事件之後和彭琅決裂才将這事說出口,我一直在想,如果他早點說,如果廣笙和他在一起就好了,為什麼偏偏是彭琅。”
俞今将厲璟辰的名字記了下來,陷入了沉思,但她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任蓓拉覺得是那位王老師害死了廣笙。
她斟酌了片刻,還是輕聲開口:“為什麼你覺得是王老師害死了廣笙?”
任蓓拉的神情一下子十分嫌惡,惡狠狠地開口:“當然是他!甚至不止他!廣笙告訴了班主任,可是班主任不信她,最後廣笙隻能做了那個決定。”
俞今更是不解,隻能繼續追問:“什麼決定?”
任蓓拉終于還是難忍悲傷,痛哭出了聲:“她媽媽逼着她去上那個補習課,那就是個圈套,她怎麼能去?王慶其那個不要臉的變态,後來不僅摸廣笙的大腿,還摸她的屁/股,還聞她的頭發,說她身上很香,是'處/女'的香氣”。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最終還是吐露出了隻有她和廣笙知道的秘密:“我的傻廣笙,她的媽媽,我們的班主任,沒有人信她,所以她隻能僞造了性侵案件,這樣一來她就成為了衆矢之的,無論她走到哪裡都會有人注意她的動向,王慶其還怎麼敢對她下手,更何況她失了清白之身,王慶其也不會再對她感興趣了。”
俞今聽完後大為震驚,手中的筆滾落在地闆上發出突兀的響聲,她無法控制她的表情,瞪大了雙眼不知該如何反應,本來克制着保持平靜的嗓音也維持不住了,大聲地重複确認了一遍:“什麼?廣笙僞造了性侵案件?所以彭琅真的是無罪?”
任蓓拉帶着淚眼笑出了聲,語氣格外凄涼:“彭琅?他算哪門子無罪?他偏要廣笙同意和他玩車/震,不然就是不愛他,他也不管廣笙願不願意,他們男人為什麼腦子就和長在□□裡一樣,性和愛在他們眼裡就是一檔子事。”
俞今這才終于讀懂了廣笙的日記,“2018年4月25日,我會和他做一個交易,這樣他會得到他想要的,我也會得到我想要的”,原來是這樣的交易。
雖然已經知曉當年的性侵案是假,但俞今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被老師猥亵又比被同齡人性侵好得到哪裡去,甚至是更加糟糕,她根本沒想到背後還隐藏着這樣的真相。廣笙當時隻是個16歲的孩子,被數學老師騷擾,向班主任還有母親求助卻被無視,即使和任蓓拉兩個人苦思冥想,最後也隻能想到這樣魚死網破的法子。
她為了躲開那隻不安分的手,甘願成為流言蜚語中那個永遠被讨論的人,她不要她的名聲,不要她的貞潔,哪怕因為無罪判決讓她永遠背上了“騙子”的名号,她也再所不惜。
俞今說實話有些佩服廣笙,即使換作是她,也做不到這樣,可她知道,這隻是因為廣笙沒的選,是絕望的困獸之鬥。
可她依舊不懂,按理來說她僞造了性侵一事,一是為了躲開老師的騷擾,二是變相懲罰了精蟲上腦的彭琅,這甚至算得上是一石二鳥,可是兩人為什麼最終還是結婚了?
她看着痛哭的任蓓拉,有些不忍,但還是硬着頭皮問出了口:“你知道俞今和彭琅結婚了嗎?你就沒懷疑過是彭琅害死了廣笙嗎?”
任蓓拉怔怔擡頭,有些意外,但她意外的是為什麼俞今會知道這個消息:“我知道,可是你為什麼會知道?”
俞今對她的反應感到詫異,任蓓拉雖然讨厭彭琅,但此刻看起來從未懷疑過他。她向任蓓拉展示了廣笙的日記本和所附的信件,坦誠地回答:“在你之前,我見過彭琅,是他說的。廣笙本來自行寄出了日記本和信件,但不知為何被退回,彭琅看見之後覺得廣笙自殺一定有原因,依照她的遺願,依舊把這些寄給了我。”
但她仍舊有些困惑,隻能結合現有的線索總結:“彭琅心有愧疚,而且他說廣笙的心另有所屬,我本以為是彭琅強取豪奪,使得廣笙郁郁而終,但現在聽來,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高中時期的經曆,她應該很難走出來。雖然我沒收到相關的證據,但王慶其已經被逮捕,廣笙所謂的'未盡之事'也算是完成了。”
任蓓拉怒極反笑,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她顫抖着下巴,又說出了令人震驚的事實:“什麼心有所屬?彭琅到現在還不懂嗎?廣笙從來沒愛過别人,愛的從頭到尾都是他彭琅啊。”
俞今更是不懂,隻能困惑地看着任蓓拉,隻見她擡手擦幹了淚,将廣笙的心事娓娓道來:“我勸了她很多次,她本該幹淨利落地和他斷了,和他成為老死不相往來的人。可是彭琅是她的初戀,甚至在性侵事件之後仍舊想和她重修舊好,她又哪能做到真的心狠地隻是利用他擺脫王慶其。”
“所以他們瞞着其他人繼續談戀愛,彭琅本就因為厲璟辰而心存芥蒂,後來更是因為被污蔑性侵一事反複與廣笙産生不愉快,我勸了無數次,從高中勸到大學,我讓他們分手。厲璟辰一直喜歡廣笙一直追求她,我不明白她為什麼不選他。”
“最後她仍舊和彭琅結婚了,她小心翼翼地告訴我這個消息,我是生氣,可是看着她的神情,我又氣不起來了。”
“我懂廣笙為什麼選擇和彭琅結婚,彭琅不會是害她自殺的兇手。我們高三的時候,她媽媽去世了,彭琅一直陪着她,為此不惜和家裡鬧翻了。他爸認為廣笙是個不擇手段的女人,斷了彭琅的一切花銷,但他直接從家裡搬了出來,和他爸斷了關系,甚至變賣了他媽媽留給他的遺物,為他和廣笙交了高三的學費和大學的學費。後來上了大學,他還打工賺兩人的生活費,如果不是他,廣笙沒辦法上大學的。”
“沒有人知道他們結婚,他們根本沒錢辦婚禮,就算她愛的人不夠好,可我怎麼能讓她隻有一個無人祝福的婚姻?所以我還是真心地祝福了她,還給她寄了禮物,我隻希望她幸福。”
“彭琅的爸爸後來生病了,好像是時日無多了,到底是挂念兒子,還是把彭琅叫回了家,算是默許了他和廣笙的事,當年的事也就徹底翻篇了,我以為她的幸福終于開始了,可是卻等來了她的死訊。”
任蓓拉掩面哭泣,哭得肩膀聳動個不停,她幾乎是用盡了全部力氣才發出聲音:“她和我說她要結婚的時候,是那麼的幸福,我想着他們也算是苦盡甘來,愛情這事有什麼道理可言呢?我又有什麼資格去評判他們。他們新婚我也沒有過分打擾她,我為什麼就沒有多關心她幾句呢?我真的是個不合格的朋友。”
俞今被她的悲戚感染,喉嚨梗塞,眼眶酸脹,她輕聲安慰任蓓拉:“你是個合格的朋友,不要太過苛責自己,廣笙她一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