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報警之後,警察在薛明清家中收集了大量證物,蠢笨如他,留下的戰利品和影像都是為他定罪的證據,與此同時,單與文的報警讓警察當場抓獲了薛明清和他的同夥。
俞今在悶熱的後備箱内被關了一段時間,因為中暑而昏迷,又因為被扔在地面上時受力不巧,本就恢複不久的左手肱骨再次骨折,還有耳膜穿孔和其餘的軟組織挫傷。雖然送醫之後經過治療并無大礙,但依舊足以讓許溧在病房内哭成淚人,所以等俞今醒來以後,看到的便是單與文擡手隐忍抹淚,許溧和林睦哭成一團,這種極度混亂的場面。
許溧哭她可以理解,隻是林睦怎麼也哭得用心,兩人明顯是睡夢中被吵醒後直奔醫院的造型,都穿着睡衣頭發蓬亂,俞今心底軟軟,剛醒來就出聲安慰許溧。
許溧見俞今醒來,哭得更是兇猛,林睦也跟着眼淚汪汪,俞今知道安慰無用,便開口打趣林睦,林睦先是沉默不語,随後開口:“她哭了我也想哭,此外,我也确實為你的遭遇感到傷心”,過了片刻,他又補了一句:“你是個了不起的人。”
其實俞今此刻的造型并不美觀,甚至非常狼狽,即使單與文細心為她擦去了血污,隻是她臉上貼着好幾處紗布,左手打着石膏,面色蒼白地半靠在病床上,但她依舊笑得明媚而又開懷。
交談之間,俞今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剛在夢中廣笙牽着她手将她推出水面的觸感太過真實,即使她并不相信鬼神之事,但也不得不為此動容。
單與文見俞今看着自己的手晃神,以為她還有哪裡不舒服,便上前詢問她,俞今隻是搖搖頭,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說了出來。
“我昏過去以後,夢到自己溺水了,這個夢我之前也做過,我和廣笙一起掉在了一片湖裡。”
“第一次夢見她的時候,是她給了我提示,我才會開始懷疑薛明清。”
“這次夢見她的時候,其實我以為我要死了,但是廣笙把我推出了湖面,然後我就醒了。”
俞今看向單與文,她握住了單與文的手,與他十指緊扣。
“然後我就看見了你,不知道為什麼,我知道你一定會找到我的。”
單與文聽到此處心口發酸,他心中後怕不已,還好他找到了俞今,若是俞今心中期盼,但他卻沒能實現,這些後果,他根本無法想象。他親了親俞今的發頂,是在安慰俞今,也是在安慰自己。
許溧腫着雙眼,聽完俞今的講述後,眼眶再次濕潤了起來,她憤恨地說:“真的想象不出薛明清怎麼作為老師還能做出這種事,他傷害了那麼多女孩子,你看,連廣笙的靈魂都不甘心,他一定會付出代價的。”
……
兩年後,法院宣判被告人薛明清□□、傳播□□物品、故意傷人案,對被告人薛明清以強奸罪判處有期徒刑十二年六個月,以傳播□□物品罪判處有期徒刑一年十個月,以故意傷害罪判處有期徒刑一年三個月,數罪并罰,決定執行有期徒刑十五年。
一切塵埃落定,俞今來到了廣笙的墓前,現在已是初夏,修剪整齊的草坪郁郁蔥蔥,盛開的茉莉花将廣笙的墳墓簇擁在其中,她的墳墓立在向陽處的半山腰,安靜又不失景色,一大片白色的花海在青綠色的草坪上格外顯眼,幾乎要把墓碑都遮掩住,空氣中圍繞着茉莉花的香氣,每一朵都開得極好,遠遠看着,隻像一個僻靜的花園。
俞今擡手擦了擦廣笙墓碑上的照片,把它擦得更加光潔了一點,照片裡的廣笙笑得恬靜,黑色的長發垂在胸前,白色的裙子襯得她更是淡雅,甚至看起來非常幸福,連冰冷的墓碑都顯得溫馨了一些。她這麼美,這麼年輕,正是應該被鮮花圍繞的年紀,此時此刻卻躺在這裡,她的心緊緊地揪在一起,幾乎快要落淚。
“很漂亮吧,我花了很多心思的。”
突然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俞今回頭看去,發現來的人是彭琅,他身穿黑色襯衫,手裡還提着蛋糕,在這一片白色的花海中異常突兀。
他自顧自地走向墓碑,将蛋糕擺在墓前的草地上,對着廣笙的照片席地而坐,無限眷戀地撫了撫照片中廣笙的臉頰,又無比自嘲地笑了。
他一開口,嗓音顫抖着變了形,雖然忍了很久,到底還是哭了,每句話都說得艱難又悲傷。
“她跟我說想和我結婚的時候,我高興壞了,我當時覺得,那些曾經的誤會就過去吧,就算當年把我告上法庭是個陰謀我也認了,我隻要和她永遠在一起。”
“我曾經無數次地想過,我們可以先領證,等我能夠脫離家庭自立門戶之後,我一定要給她最盛大的婚禮,我要給她最漂亮的家,給她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她最喜歡的花就是茉莉花,那我就要在婚禮上擺滿茉莉,我都能想象到她穿着婚紗站在茉莉花海中的樣子,我直到現在還是會夢到這幅場景。”
彭琅說着說着,眼淚不停地滾落,最後隻能掩面哭泣,隻是一句話都說得上氣不接下氣:“可我最後卻隻能給她最盛大的葬禮。”
他的哭聲在寂靜的墓地裡回蕩,俞今被他的悲傷感染,也落下淚來。
彭琅匆匆擦了擦眼淚,開始切分蛋糕,在廣笙的墓前放了一塊,他面前放了一塊,又遞給俞今一塊。
她接過蛋糕,有些不解地看着彭琅,看着他一邊流淚一邊大口地吃着蛋糕,于心不忍,便随着彭琅一起在草地上席地而坐,也吃起蛋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