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長,今天值班的不是我啊?”沈汀剛洗完澡,一打開手機就看見一連串未接電話在屏幕内排起了長龍。她一邊回撥電話,一邊急匆匆地跑去關掉平闆内播放的《子不語》播客。
就在手即将觸碰到播客暫停鍵時,剛剛還流暢的通話突然卡頓起來。
“這邊……一個浮屍……小四還是新手……你……”
怎麼這麼卡?她皺眉,兩手在浴巾上一擦,打算挂斷電話通過微信詢問具體情況。
在按下紅色挂斷鍵的那刻,沈汀感覺周圍的空氣在一瞬間皺縮起來,她後腦好似猛地被敲了一記悶棍,鑽心般疼,明明手機就在眼前,可她眼看着館長的未讀消息一個覆蓋住一個,就是沒力氣解鎖屏幕。
周邊一切都靜了,隻有不遠處平闆内的播客節目還在流暢運轉。
那主持人的話語清晰無比,每個字仿佛都墜了千斤一般狠狠堕進她的耳膜——
“至酉時一刻,陰風飒然,燈火盡綠。見一女鬼烏發紅衣,長丈餘,手持鐵叉……”
她的後腦更加疼痛,眼前竟漸漸不能視物,耳邊播客的聲音更加遲滞了,仿若長滿鐵鏽的齒輪,一字一字地往外蹦。
“但,怪、力、亂、神,子所不語也——”
“沈家!沈家被滅了!”
嗯?等等,《子不語》的主持人是這聲嗎?
沈汀豁然睜開眼簾。粗糙得快掉渣的天花闆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是月明星稀的朗夜。她正覺得疑惑,下意識伸手想撈一撈手機,看看到底怎麼個事兒——
我靠我身上怎麼有血!
我天我怎麼躺在草地裡!
等等,這身衣服又是誰給我換的啊!
四下靜寂,沈汀往旁一看,還有一個死屍躺在身側,剝皮拆骨,手段極為殘忍。她頭皮一炸翻身想走,以手撐地時,剛好撐住了身下一把帶血的殺豬刀。
沈汀:哇,兇殺案現場!好刺激,可我好像要完蛋了!
還沒等她理清現狀,一夥人擎着火把冷着臉從門前魚貫而入,壓軸出場的是一個身着青色圓領袍,頭戴黑色幞頭的男人。他不急不慢地在一衆百姓的注視下邁過門檻,冷淡地瞧了沈汀一眼便一把提溜出躲在他身後不敢出來的女人道:
“你可親眼見過沈汀殺人?”
那女人顫顫巍巍,鼓起勇氣掀眼看了一眼烏發紅衣,形容可怖的沈汀,“撲通”一聲跪下了:“回……回大人,見過的,酉時三刻,我給沈仵作送水晶脍,一、一推開門便看見沈汀拿着長刀,刀下便是沈仵作了。”她這番話說得磕磕絆絆,臉色白得更是紙人一般。
沈汀一回神,才猛地甩開了手上的長刀,hello?cospaly?我是做夢還沒醒嗎?
下一刻,吏人的水火棍齊刷刷對着沈汀,為首的那個青袍男人放開聲提醒圍在前門竊竊私語的百姓:“罪人沈汀,瘋魔已久,蓄意殺害沈闊及周良仙,現已将其捉拿!”
哇,好黑的鍋。
眼看着吏人即将将她拿住,人群裡終于爆出一聲怒喝:“沈汀!你糊塗!”有個老婦人猛地沖開包圍圈,一把将還在蒙圈的沈汀攬在懷裡,老淚藏在松垮的皮膚褶皺裡,在火光下蜿蜒成一條細長的河。
沈汀更蒙了,那老婦人卻把臉一抹,反身将沈汀牢牢護在身後,她氣得極了,指着前門看熱鬧的百姓們,叉着腰敞開了嗓子罵:“一群狗爹養的賊王八!看我兒智力不及常人,便妄想将殺人罪名栽到她身上!”
她身子一轉,一堵牆似地堵在沈汀面前,劈頭蓋臉灑了好一陣唾沫星子:“你糊塗!教過你許多次反擊的道理,怎麼就不會用?”
沈汀及衆人被罵得一愣,先前肅殺的氣氛意外地沖淡不少,透過老婦人手上的繭巴,沈汀甚至看見那個身着青色圓領袍的胖子,連同拿着紙筆侍立在身側的男子都歎了好大一口氣。
眼前景象太過奇幻,以至于沈汀還處在狀況外,她現在是腦袋也疼心口也疼,在老婦人的唾沫星子裡思考人生,她這是清醒夢?穿書?穿越?
不對吧,夢裡她的痛覺怎麼還這麼清晰?要是穿書的話,《子不語》就是一個靈異短篇故事集啊!穿越……
“沒事吧?”老人利索地将她扶起,看她滿身鮮血,顫着手又不敢碰,隻好小心翼翼地一問。
不問還好,這一問,沈汀的注意力落到自己身上,發覺自己後腦針紮般火辣辣地疼,身上更是燙得不行,她趁衆人沉默之際,在老人的注視下全身上下摸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