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張允恩張欽兩人都出了門,一個去了村西買胭脂,一個愛賭,可能去了村東賭坊。兩人在不同時間被殺。好像沒什麼相關聯的點?”沈汀摸着下巴,看着方钰的背影同蕭頌安低聲說話。
蕭頌安不太擅長推理,往常這些都是推給方钰,方钰怎麼說他就怎麼抓人。但這案子神神鬼鬼的,讓他也起了幾分興緻:“我沒想這個,我在想的是張娘子說的禁忌。既然遇害人極多,我們又抓不住兇手,直接把禁忌全踩一遍不就能看見兇手了?”
沈汀眼睛亮了,覺得蕭頌安簡直是天才。
這話沒加掩飾,清清楚楚地傳到方钰的耳朵裡,他冷笑一聲:“你想出來的法子?讓誰去?沈汀還是我?”
蕭頌安沒察覺到方钰的低氣壓,理所當然地答:“自然是我去啊。”
“我們對神君一無所知,你知道那林子裡有什麼?你應付得過來嗎?要是你真丢了命怎麼辦?!黃粱一夢,大夢三生,你醒之後誰知道你腦子裡還剩了些什麼!”方钰瞪了他一眼,滿心怒氣無所收斂,隻好全壓下去,任憑尖銳的話語和恐慌變成尖刺,在心上劃得鮮血淋漓。
沈汀第一次見到方钰動這麼大的怒,一時也沒敢說話,隻在方钰轉身繼續帶路的時候拿眼神問蕭頌安怎麼回事。
蕭頌安被訓了一遭,卻還是很開心的模樣,搞得沈汀以為他有些什麼奇怪的愛好。
蕭頌安把手一攤,壓着嗓子彎腰低聲說:“子明這人就這樣啦,他看不慣親近的人身陷險境。他身邊說得上話的沒幾個,隻是珍惜得有些過了頭,沒關系的。”
“所以……”
蕭頌安豎起食指,朝沈汀眨眨眼睛,意思是他非去不可。
好吧,沈汀腦補了一下方钰勃然大怒的樣子,遞給蕭頌安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村裡胭脂鋪沒幾家,沈蕭二人跟着方钰一一查探,卻都沒人記得張允恩來過,那麼張允恩行動路線線索毫不意外地又斷了。
方钰同蕭頌安低聲商談,沈汀看了一圈胭脂成色,發覺還不如德縣做得漂亮,于是晃晃悠悠地進了深處。
此時已過了正午,日光不算毒辣,但還是有些渴,沈汀打量着各色店鋪,打算找一家買水喝。
許是她四下張望的動作太過明顯。一位靠在門框上的女人蘊着笑意朝沈汀招了招手:“那個可愛的小娘子,可是遇見了什麼難事?”
沈汀有些戒備,看着面前濃妝豔抹的女人下意識擺了擺手,将出門不搭理陌生人的叮囑刻在骨子裡。
那女人也不惱,往左看了一眼匆匆趕來的兩個男人,敲着手腕問:“你們在找人?”
“張允恩,您認識嗎?”沈汀隻來得及回這麼一句,方钰連同蕭頌安立刻不動聲色地站在沈汀身側,方钰靠近沈汀的手松了又緊。沈汀看出他有些焦躁,拍拍方钰的手腕:“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不會任人宰割的。你别太緊張。”
女人的眼神有些探究地繞一圈面前三人,抛給沈汀一個媚眼:“是我的常客。”
三人在心底齊齊呸了張允恩一口。
女人微微仰起頭,有些不在意道:“昨晚申時,他來了我這裡,待到申時六刻才走,大約是往這邊去了。”
衆人道一句多謝,轉眼方钰蕭頌安便往那邊緊走了幾步,沈汀原本跟在他們身後,忽然腳下一個急刹,掏出幹淨的胭脂小跑道女人面前。
她迎上女人有些驚訝的眼睛,笑着道:“姐姐你好漂亮,這個送給你。”
女人臉上驚訝之色更明顯了,她接過沈汀的胭脂,笑着捏了捏她的臉,提醒道:“我勸你們别查這案子,也别和神君扯上關系。”
沈汀:“為什麼?”
“邪得很。”女人搖搖頭,腦袋往旁一努,調笑道:“快去吧,兩位郎君還在等你呢。”
***
三人順着女人指的方向一路趕,一路問詢,可越走,粘在他們身上的眼神就越不對勁。
沈汀抓緊了袖擺,敏感如她,她很快讀出了村民們那些抗拒、厭惡的情緒。
方钰同蕭頌安再一次問詢無果,那些村民幾乎将“無可奉告”四個大字全拍在臉上。蕭頌安耐不住失望,抱怨道:“我最讨厭的就是查這樣的案子,一個兩個全都着了魔似的閉口不談,我去他的宗族神君!”
蕭頌安這話其實有些大逆不道,就算對古代人禮節一知半解的沈汀也知道宗族禮法對古人有多重要,但本地人方钰好像沒什麼表示,聽完仿佛如風過耳,先問沈汀:“是不是有些渴,去酒樓歇歇吧。”
等到三人落座,方钰先滿了兩杯白水,垂眼同蕭頌安說:“現在覺得煩了?”
“那倒也不是,欸我就随口抱怨抱怨。”蕭頌安低頭抿了一口白水,三人皆有疲憊之色,一時都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