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禮拜天,工業區沒什麼人,保安也坐在保安室裡面吹着風扇打盹兒!将原主的廠牌拿出來戴在胸前,她習慣性的挺胸擡頭,目不斜視的往裡面走。
這裡的一花一木,她都熟悉得不行。現在看到這些,她恍如隔世,明明才過了一個星期而已。
定定的站在廠門口,看着“莞爾市源泰五金有限公司”幾個大字,言歡想要放聲大哭,這是她的心血,現在卻落入黎子洋那個人渣手裡,她不甘心。
眼淚打在手背上,那股灼熱感将她拉回神,擦了眼淚,正好遇見後加工的老李,“老李,早啊!倒垃圾啊!”
“是啊!”
老李愣愣的點點頭,這打招呼的口吻好熟悉。這小姑娘不是隔壁廠的嗎?怎麼到這兒來跟他打招呼?奇怪。
言歡打了招呼暗自懊惱,原主性格沉悶陰郁,很少和他人打交道,除了幾個要好的朋友,原主都盡量不說話!所以進廠也有小半個月,原主認識的人沒幾個!更别說到這裡和别廠的人說話。
她是見到老李有些激動了,老李他們一家跟了她十五年,算得上是她親人!她死而重生,再次見到待她真心的人,她能不激動嗎?
反正都這樣了,言歡也不管,徑直朝裡面走。
似乎老闆死沒死對員工來說并沒有什麼太大關系,車間裡面機器的聲音“咔咔”直響。今天隻有一個主管,也沒幾個員工在守着機器,言歡習慣性的走近過道旁的機器,那是一台生産手機螺母的機器。
90年代中期,手機已經大批量進入内陸市場。
已經有好幾家大型手機廠在下單做螺母,源泰憑借着一二十年來的口碑,接了兩家的單,一共一百萬的單。試産的樣品客戶很滿意,後來又分别追加了三十萬。若是這幾單完成,源泰又增添了一筆可觀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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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随機油流到接貨簍子裡的金黃色螺母,言歡忍不住伸手接了一顆放手心裡細細端詳,這是她曾經和開機師傅們一起熬夜加班拿下的心血。她不甘心,越發的恨黎子洋。
“你在幹什麼?快放回去,這個可是老言……老黎的寶貝!”
看向說話的人,言歡的情緒穩了穩,這人是老劉——劉東升,是整個生産車間的大師傅,也是主管,是她花了重金請來的,跟了她有五年。
“對不起!我就看看!劉主管,你忙!”說完,言歡逃也似的匆匆向二樓的全檢室跑去。
“哎!站住!”劉東升追了過來,“你不是這兒的吧!往哪裡走啊?”言歡這才意識到,她不該來這裡。
轉過身,有些哽咽,道:“對不起!我走錯了,我是隔壁榮華的員工,剛來不久!”
劉東升見她眼眶紅紅的,以為是自己吓到她,完全忽視了她為什麼會知道他是劉主管,忙說道:“沒事,你快出去吧!最近老闆的心情不好,要是被他看到,不止你要挨罵,我也要遭殃!快走吧!”
“嗯!謝謝!”說完,言歡緊了緊肩上的帆布包,低着頭往外走去。
“哎!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啊?你怎麼知道我是劉主管?”劉東升這才想起來,這小姑娘一見了他就知道他是劉主管,他名聲有那麼大?
言歡始終低着頭,不讓劉東升看到自己的情緒,她真的好想大哭,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呢。這裡的每一個人,她都知道。
“我叫于言歡!劉主管,我們廠的人都知道您!”說完,言歡不等他說話,急急忙忙跑開,她怕自己在待下去,真的會放聲哭出來。
劉東升确實愣神了,于言歡,和他前任老闆隻差一個字,這還真是有緣。深深的歎了口氣,望着那間董事長辦公室,心底不住的惋惜,這麼好的一個人,就這麼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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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少流淚,在廠裡最艱難的時候,言歡都沒有哭過。黎子洋給她的那一刀,她哭了,這下重回這裡,她真的忍不住了。一個人來到東湖邊上,坐在湖邊屈膝抱着頭哭,恨不能将所有委屈全部哭出。
“爸爸,那邊那個姐姐在哭!好羞羞!”
清脆稚嫩的女童音傳來,言歡擡頭看去。小女孩兒在頭頂紮着兩條辮子,直直的往下垂,臉蛋兒圓潤粉嫩,濃眉大眼靈動水靈。沒去看她身後的男人,言歡垂着腦袋,拎着帆布包快速離開。
丢死人!
“那位姐姐可能遇到什麼傷心事了,玲玲可不能這樣!”好聽的男聲傳進言歡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