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宮一切井然有序。旁人在玄冥宮日日修煉,隻有阿惠同晨歌窩在偏殿,過得甚是清閑。連日裡偏殿隻有她們兩個,沒什麼人來,連骥塵的人影也見不到。縱使阿惠低調,到底隻是個四千多歲的小仙娥,抵不過好奇心,每日裡帶着阿汪四處遊蕩,慢慢摸清四周的地形。
玄冥宮乃天界最大的宮殿,亭台樓閣,山水溪流都為數衆多,若是初到,林間小徑也可叫人迷失方向。玄冥宮中又以偏僻的玄境隐林靈氣最盛,阿汪最喜在林中撒歡和拉屎。可惜有一隊仙童常在林中修煉,為首的那個師兄叫嘯雲,聲色俱厲十分吓人,她同阿汪便隻好繞着道走。有一次逛到隐林邊界的碧谷泉,她同阿汪還在泉邊看見一隻曬着太陽呼呼大睡的大灰貓。大灰貓毛色鮮亮,隻有屁股上脫了一塊毛,光溜溜的。她看着甚是礙眼,正好手邊有她新制的藥膏,正無處試藥,便在大灰貓屁股上塗了些。可惜後來屢次逛到碧谷泉,再也沒遇見大灰貓,也不知她的藥膏效果如何。
到後來晨歌清閑得甚是無聊,拉着阿惠去上晚課。早課卯初,她們兩個是萬萬趕不及的;午課未時,又怕要耽誤午歇;隻有晚課在戌時,恰好用過晚膳散步去消個食。
平日裡仙童們按照仙法進階的程度各有師兄帶領修煉。為了分階修煉,初入玄冥宮的仙童必要考較仙法基礎。她倆原可以免去,但晨歌拉着阿惠去找了骥塵,考了駕雲,禦劍,符咒,和控物等幾樣,看得骥塵連聲歎氣,最後帶她倆去廚房,不知從哪裡揪出一個滿臉灰黑,虎頭虎腦的小童道:“這是吉祥,平日在廚房管燒火,你倆閑來無事,便跟他一同修煉吧。”
此舉傷害性不大,侮辱性卻強。晨歌為此生了幾日悶氣,指天發誓要勤學苦練,叫骥塵刮目相看。阿惠倒未覺不妥。吉祥看起來心智未開,懵懂無知,但廚房裡瓜果甚多,她因此每日用過晚膳便帶着阿汪散步去廚房找吉祥,吉祥撸狗,她吃水果。
偶然有一天,廚房恰巧有瓊漿,吉祥偷出來招待她,她便坐在月下喝了一杯,同吉祥閑扯:“吉祥,你的真身是什麼呀?”
吉祥一貫的答非所問,愣頭愣腦地道:“骥塵師兄的真身是隻身高九尺的熾焰鳳凰。”
九重天上的仙人最忌諱被人識破真身,被人看了真身就如同凡人被人看了洗澡一般不堪。例如那熾焰鳳凰一族,講究對配偶矢志不渝,是要到雙修的時候才會現真身的。吉祥不答自己的真身,倒把他師兄的老底抖露出來,說得好像他見過一般。她忍不住笑,又問道:“那你可知道晨歌的真身是什麼?”
吉祥還是答非所問,學着她的樣子認真地反問:“那你可知道神君的真身是什麼?”
她一下被問住,擡頭想像了半晌,腦袋裡顯現神君出浴的樣子,倒是想不到神君的真身會是什麼模樣,最後說道:“神君乃上古真神,《天庭大事記》上說,神君乃是創始天父聚北方水上靈氣所化,因此神君的真身應該就是一團靈氣吧?”
吉祥肯定地點頭:“定是這樣。可見得神君若是現了真身,風一吹就灰飛煙滅了。”
九重天上的時光如一潭死水,若不是掰着手指頭天天計算,不知不覺間就過去數十日。眨眼間第一壇梨花釀已經釀就,神君倒還沒回來。
玄冥宮的山水樹林她差不多都逛過了,唯有近在眼前的玄冥殿還從未去過。神君不在,玄冥殿裡怕是空無一人。想到神君案頭可能撂着的奇書,她揣上新釀的梨花釀,挑了一天晚膳後偷偷摸去了玄冥殿。
說也奇怪,玄冥殿當真空無一人,門口連守衛也無。她在門口探頭探腦片刻,見果真無人阻攔,便伸手一推,殿門竟然應聲而開。
夜幕方至,殿内燃起燭光。比起華麗多彩的百花宮,玄冥殿靜谧肅殺,空闊寂寥,連殿上黑漆漆的柱子也比百花宮高上幾丈,沒來由叫人心生敬畏。大殿正面是神君會客喝茶的地方,雖空無一人,但案上還擺着一幅殘局,翻了一半的棋譜,倒仿佛有人剛剛還坐在那裡。
殿内的陳設甚是簡單,她在正殿前前後後找了一遍,除了那本棋譜,并未見到其他藏書,想了一想,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踮着腳尖偷偷去旁邊神君的寝殿也找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