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禦陽口中她“這樣”的小仙娥是哪樣的小仙娥,總之金鼎中的火小得還比不上吉祥請她吃的麻辣火鍋,令她十分煩惱。後來她想了個法子,便對禦陽道:“咱們可以試試挽魂功。”
那挽魂功倒并非什麼高深的法術,隻用淺顯的幾句口訣,九重天上修為低下的小仙童小仙娥都能習得,難的是要兩人一起運功,若是心意相通,同心協力,便可讓二人的靈力合二為一,互為所用,兩人的心意越是契合,靈力的融合便越渾然天成。挽魂功雖不一定要二人有男女之情,但若是男仙與女仙看對了眼,常常被用來印證彼此心意。在九重天上的學堂裡,仙童與仙娥若被發現共練了此功,是必然會被打手闆子的。若是遇到個古闆的先生,被逐出山門也未可知。
因此禦陽一聽,愣了一愣,便道:“這萬萬不可。我……怎麼能夠?”
阿惠沒上過一天這九重天上的學堂,對九重天上的繁文缛節自然無甚敬畏之心。所謂破了規矩,若是沒被發現,那便是沒破。她問道:“為何不可?你家裡可曾給你定了親?”
禦陽神色腼腆,答道:“自然不曾。”
她又問道:“那你可是有心悅之人?”
禦陽這下紅了臉,頓了頓,目光躲閃地答道:“……并沒有。”
她一拍大腿道:“那便是了。可不是我想占你便宜,确是我擔心咱們時間來不及。挽魂功又不是雙修,咱們即便是練成了,你不說我不說便無人知曉,定不會妨礙你将來娶媳婦兒。”
禦陽又急急辯解:“我并不是這個意思……”
她覺得他甚是啰嗦,打斷他道:“你這人為何如此磨磨唧唧?事急從權,不過是試一下而已,并不一定會成功。若是不成功,咱們還得想别的法子。”
禦陽這才同意。兩人在茅草屋中面對面席地而坐,雙雙默念口訣。不一刻,她便覺有一股暖流從掌心源源不斷湧來,奔流入她的血液,傳遍四肢百骸。她的靈力屬水系,而禦陽的靈力屬木系,原本也相輔相成,此時兩股靈力彙聚成一道充沛的洪流,包圍在她的身體周圍,眼前如雲霞綻放,色彩奪目。她從未見過如此的美景,大喜,心想一定是成了,便将靈力彙聚到指尖,催動功力指向半空中懸浮的金鼎。那金鼎中的火焰果然立時大漲,熊熊地燒起來。
她一收力,喜道:“成功了。”
不知不覺間,兩個人皆大汗淋漓,如一同在熱水中沐浴過一般。她去檢查了金鼎中正在煉制的法器,告訴禦陽道:“我看法器在鼎中再煉上七八日,便可大功告成。”
此時天色已晚,她匆匆忙忙要趕回玄冥宮去,禦陽便要留在茅草屋中看護法器。他将她送到碧谷森林的邊緣方停下來。
茂密的樹林盡頭,頭頂的天空才空闊起來。那夜繁星滿天,浩渺無垠。在的冷風裡一吹,她臉上的紅潮早已褪去,不知為何禦陽仍舊雙頰绯紅。她轉身要走,他卻又叫住她,遲疑片刻道:“阿惠,我要如何報答你才好?若不是我這一生注定朝不保夕,明日都不知自己将身在何處,我定會……”
他的話說了半截,又停下來,欲言又止,神色帶着幾分怔忪。她一直覺得他好看,尤其是在夜色中,此時他的樣子便如夜色般柔和而沉郁,便是他未說出口的半句話她也猜得到。她便會心笑了笑道:“你無需報答我什麼,我隻願你一切心願皆可達成。”
若是按着阿惠的打算,她需盡快将禦陽的法器制好,這樣他才能在被人發覺之前離開九重天。别人倒還罷了,神君該是早已發覺她在做着不可告人的壞事。
如今她與神君見面的時間并不多。神君的傷已經大好,她早搬回了自己的小偏殿,也不必再整日捧着藥罐子跟在神君身後了。偶爾神君得空,叫她拿酒去寒水閣,她看見神君桌上有漂亮的菜肴和點心,便會在神君那裡用些晚膳。
大多時候,神君望着她的目光總帶些審視。她的事,料想是極難瞞過神君。說不定神君早知她偷拿了金石宮的金鼎,正在煉什麼法器,隻不過還不知道她在煉什麼,為誰煉。
最後那一次,她也是在神君那裡用晚膳,陪神君聊着天,給神君倒酒。記得那時神君問她最近在天玄閣看了什麼書,她便道:“《九天實錄》,那滿滿幾百書架的記載,十幾萬年的奇聞異事,便是我看上十年也看不完。今天我便看到一則故事,話說那人間遠古的大冶王朝,皇族曾是龍族的後裔,後族皆是赤焰鳳凰的子孫,傳到這一朝皇後無子……”
這是個頗長的故事,估計她話痨一整頓飯也不在話下。也不知神君是否在聽,她邊話痨邊伸手給神君倒酒,不想神君一擡眼,一把捏住她手腕。
神君的兩根手指按在她的脈搏上,目光倏忽一閃,神情瞬間變得銳利。
她吓了一跳,心裡突突狂跳,不自覺地想要抽回手腕。神君卻未放手,目光在她臉上定格了一刻。她還以為神君要說些什麼,不料下一刻神君已然放開了手,神色如常地低眼道:“明日我要回軍營去,骥塵也會跟我同往。如今玄冥宮的酒壇子都要見底了,你留在玄冥宮裡,記得多釀幾壇子酒。”
神君走得正是時候。掐指算來,那幽幻彩珠在金鼎中已燒了七日,大約也快成了。隻是神君那模樣,卻是十分瘆人。因此第二日她也沒立刻回去找禦陽,而是隐身先去後稷仙君的院子裡偷了兩把靈草,又去給楊戬将軍的哮天犬喂了一把巴豆,惹了一圈禍事,卻并沒有見神君現身來責罵她,方才放下心來,心想神君怕是真的去了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