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水正溫暖着他冰冷的手。
“你到底想幹什麼?該說的我都和你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的,你還來找我幹什麼?”
顧傾之有些急了,現在的他很少有這樣大的情緒波動。
站在原地遲遲未動的背影有些可憐。
蔣言明總是能這樣平靜,他說:“你需要人照顧,我來照顧你。我沒想幹什麼,現在做的這些都是我願意做的。我沒想讓你欠我什麼。”
他轉身,看着明明那麼生氣的一個人,可他怎麼看都還是隻有心疼他一個想法。他走近,将裝着溫和的水的紙杯放在了桌上:“你趕不走我,我不會走的,如果你想報警的話就報吧。”
“你,你以為我不敢?”顧傾之氣紅了眼,可也記得不能大喊,聲音有些悶。
蔣言明側頭看着,雙眼中彌漫着淡淡的水霧,交織着很多情緒,可總是柔軟。他對視着那雙眼睛,似乎将他融入了眼底,“你敢。”
敢,隻是,不忍心。
他太知道了。
顧傾之現在真的是猶如被捆綁在樹上的獵物,想反抗,卻又掙不開。幹脆,他将頭轉去了與他相反的方向,留下最後的倔強。
蔣言明看到了這邊的陪護床,問:“這是誰拿來的?”
沒回應。
他又問:“你的手是被什麼弄的,還有,腳踝是怎麼傷到的?”
顧傾之還是像沒聽到一樣。
“你……”
“能不能閉嘴?”
“行。”
說完後,顧傾之又像個撥浪鼓一樣,将頭甩去了一邊。
他看不見,站在原地的蔣言明一直在低頭注視着他的手。
心裡,除了後悔就是後悔了。
被兇了一下後蔣言明沒再問他什麼,先是在原地看了一會兒他的手和腳後就去到了衛生間。
果然,裡面缺少很多東西,他一一記了下來。
出來的時候,他擡頭看見了就快要見底的點滴。
那之後,他就坐在剛剛秦遇坐的那個闆凳上,一點一點地看着瓶子裡的液體變少。
點滴快結束的時候,顧傾之連看都沒看。如果隻有他自己的話,他可能要等結束後幾分鐘才能反應過來。
在他撐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時候,一雙長腿走到了他的視線中。
顧傾之還沒開口說話,擡眼的瞬間就對上了蔣言明的眼睛。
一秒後,他移開視線,伸手按下了牆上的按鈕:“好了。”
等護士進來的時候,蔣言明在她的身邊問:“飲食上和日常中有什麼要注意的嗎?”
“剛剛不是有個人問過一遍了?”
他很有禮貌:“能麻煩你再和我說一次嗎?”
護士一連串說了很多,很細心地将需要注意的地方都告訴蔣言明了。當她說到“上廁所最好有人幫忙,注意看着他點,别摔倒”的時候,顧傾之在那邊聽着,耳朵被壓得有點紅了。
“這幾天不能洗澡的話,用毛巾擦一擦,洗個頭可以嗎?”
“可以,但是一定要注意,這兩天腿上的傷口處是一定不能碰水的。”護士看了眼他的手,“手上也要注意,不能碰水,縫針的地方我們每天會來換藥的。”
蔣言明沉默了一秒:“縫了幾針?”
護士有些奇怪,但還是說:“九針。還有,這個藥是預防傷口感染的,一天三次,要空腹服用,如果覺得哪裡不舒服要和我們說。”
後來,蔣言明又問了很多,事無巨細,都考慮到了。
護士笑了,問了句:“你是他什麼人?家屬嗎?”
蔣言明輕聲說:“朋友。”
“哦,好,那有什麼不知道的再來問我。”
“好,謝謝了。”
等護士走後,蔣言明的側臉對着顧傾之的視線。
“九針。”他沒動,隻是說,“還是撕裂傷,你是受傷了之後還用手了是吧?”
“我……”顧傾之隻說了一個字便不願意再說了。
這時,門又開了。
秦遇拿着兩大包東西走了進來,一眼看到了蔣言明,有些驚訝:“诶?你怎麼在這?”
蔣言明側目看去,有些冷,沒有回答,可好似在質問。
秦遇心虛,避開了視線,直接走到那邊,将買來的馄饨放在了桌上。
“店幾乎都關了,還好還有馄饨。”
蔣言明在看他買的那些用品,将袋子裡面的東西都看完之後,他起身,低聲說:“你跟我出來一下。”
“嗯?”
秦遇轉頭,還沒等問什麼就看見蔣言明已經往門口走去了。
他跟了出去,還不忘對顧傾之說:“等會兒再吃啊,現在太燙了。”
顧傾之想現在吃也沒辦法,他坐起來,去夠那個碗還要夠一會兒。
更别提,那裝馄饨的還是個普通的塑料盒,肯定很燙。
他也沒想現在吃,在蔣言明轉身走的時候,他的目光便也跟随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