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什麼?”
蔣言明的手緩緩收回,五指離開了柔軟的皮膚,看着那雙帶着朦胧睡意的眼睛:“你一直動,怕你壓到手。”
顧傾之無聲了好幾秒,有些無奈,心情複雜:“你就在這睡的?”
“沒,剛下來不一會兒。”
放屁。
其實,他半夜醒了很多次,每一次,看見的都是這個頭頂。隻是,那時候他的手僅僅是放在床邊。
顧傾之沒戳穿他,隻是在他站起身,強忍着腰酸的時候冷不丁地說了句:“你也想住院是嗎?我自己壓沒壓到我能感受不到?壓到了,疼了,我不就醒了嗎,不用你這樣守着。”
蔣言明已經站起來了,低着頭卻沒說話。他走去了旁邊,将窗簾拉開:“洗漱嗎?然後我去買早飯。”
這次,顧傾之很直白地看着他。
這場無聲的對話,最後是蔣言明終止了。
這個白天,格外安靜。
定好的會議延後了,所以,蔣言明就隻是處理着工作。下午兩點多的時候,他擡頭看去,看見了他很是郁悶的一張臉。
每次要發火或者覺得不耐煩的時候,顧傾之總是這個樣子的,這個表情,蔣言明不能再清楚了。
他看了眼外面,今天天氣挺晴朗的。
“要不要出去走走?”
顧傾之一下子就看了過來,又看了窗外,很快問了句:“我能出去嗎?”
“應該可以,我推着你出去。”
在說了很久,終于得到了醫生的許可後,顧傾之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好了很多。
他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要是一直在這個房間裡悶着,他真的很難不找由頭對身邊無辜的人發個脾氣。
“穿個衣服才能出去。”
蔣言明翻了翻他行李箱裡的衣服,沒看見一個保暖些的。雖然現在是下午,沒那麼冷,但外面還是有風的。
顧傾之都等不及了,用手随便指了下:“就那個。”
他順着手指看過去,很快給否了:“那個不行,太薄了。”
蔣言明放棄了在這裡尋找,轉身拿起了自己挂在衣架上的大衣,然後,緩緩蹲在了他的面前:“穿這個,外面冷。”
為了出去,顧傾之也沒反抗,可乖乖穿上後,蔣言明還是不滿意,又低頭看向了他的褲子。
醫院的病服是真的很薄,就這一層,在有空調的房間裡沒事,可出去是萬萬不行的。
他轉身,從行李箱裡抽出了一條有些寬松的黑褲子,将它放得更低了些:“這個也穿上。”
“不用。”
他擡頭:“穿上,不然會冷。”
“這,我這怎麼穿啊?”
這石膏讓他根本穿不了。
顧傾之扯了下身上厚重的外衣,趕緊說:“真不用穿,這衣服能蓋住。”
蔣言明放下了這條褲子,走去一邊,回來的時候又拿了個外衣:“蓋着。”
他把衣服塞在他的座位下,硬是包了個嚴嚴實實後才起身。
整個過程,顧傾之任他擺弄,也是沒什麼反抗的可能,隻能兩眼無奈地看着。
“醫生說了不能出去太久,我們就樓下走一走,一會兒就得回來了。”
蔣言明的雙手放了上去,推着他走出了病房。
他隻是推着他在樓下平坦的路邊走走,就在這個範圍内繞圈。
“你冷嗎?”
顧傾之的心情好多了,長時間的坐着和躺着讓他心裡别提有多煩躁了。此刻,他的語氣都好了很多:“不冷。”
他看着旁邊,卻通過袖子注意到隻穿着一個衛衣的蔣言明。
“你不冷?”他說,“你自己都不穿外套還非要給我穿。”
推着他的人現在别提有多開心了,雖然他沒笑,但當下的時間,他真的想讓它慢些離開。
蔣言明的聲音很溫柔,和身邊的清風一般:“我不冷。”
他說:“再走一會兒就要回去了。”
坐着的人不說話了。
他又說:“以後,每天都可以出來走。”
所以,不要覺得不開心。
他們回到病房後不一會兒,秦遇和小紀來了。
剛一進門,秦遇就笑着說:“顧啊,看看我給你帶什麼好東西了。”
顧傾之看見他的一隻手在口袋裡,還挺好奇:“什麼?”
“我知道你無聊,這不,帶了撲克來玩玩。”
“啊?”
秦遇看了下小紀:“快,快把那個桌子推過來。”
蔣言明也走了過來:“撲克?”
“是啊,你會吧?正好四個人。”
“會。”
秦遇拍了下手:“完美!快來,我正好好久沒打了。”
顧傾之看了眼自己的手,舉起來後提醒他:“我怎麼玩?”
“害,我早就想好了。”說着,他便演示了起來,“拿這個擋在前面,然後你就把你的牌擺在面前,我們都看不到。”
确實能玩。
顧傾之看他們推桌子過來,問了句:“會不會吵到别人?”
他可太知道秦遇玩起來是什麼樣的了,怕他太激動控制不住情緒。
秦遇很快就說:“放心吧,這病房在頂層,隔音也好,我們小點聲,吵不到别人的。”
小紀已經搬來了椅子,從桌子上拿起來了剛剛帶進來的食物:“老闆,這是我們食堂的炸雞排和甘梅地瓜,特别好吃,給你。”
他買了兩大袋,顧傾之伸手接了過來:“謝謝。”
小紀擡頭,對站着的蔣言明說:“你也吃。”
蔣言明點頭:“嗯,謝謝。”
“快點來,怎麼說,打滿炸行不行?”
除了蔣言明之外的兩個人都很疑惑:“滿炸?”
小紀說:“滿炸是什麼玩法?”
秦遇左右各看了眼:“不是吧,你們兩個都不會啊?”
床上的人半坐着,身體還靠在後面,搖了下頭:“不會,沒聽過。”
“那也沒事,玩着玩着就會了。”
顧傾之擡眼,看向對面的蔣言明:“你會?”
“嗯,我們家那邊的玩法。”
秦遇一邊洗牌一邊問:“你家是清水的啊?”
“嗯。”
“那很遠啊,你是不是過年才回家?”
顧傾之瞟了秦遇一下,有提醒的意思,可他根本沒注意到。
蔣言明的回答很快,幹脆地說了三個字:“不回去。”
專注于撲克牌的秦遇也沒繼續問下去,擡頭後就說:“這樣吧,我倆分開,兩人一夥,你和誰?”
他讓他先選。
蔣言明的手指舉起,隻沖着一個方向:“我和他。”
被手指到的顧傾之看了他,然後,沒什麼反應地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