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文書院的每月休沐有四日。
甯簡在休沐的第二日早上出門了一趟,回來後便魂不守舍了。
要隻說是做事心不在焉也還好,可偏偏這種狀态好像隻是遇到柳予安才會觸發。
好端端的一個人,前一刻還有條不紊地整理書籍記錄筆記,後一刻見到柳予安便像老鼠見了貓似的落荒而逃,任由再後知後覺的柳予安為覺得不對勁了。
起初隻是在柳予安想要開口說話時,甯簡顯得慌裡慌張,眼神也滿是躲閃。
說話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樣有條理,更多的是含糊其辭,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後語地回應着,很明顯的講話不過腦子。
而後當天晚上甯簡便自己随手收拾了一個小房間,說什麼也不再和柳予安同床了。
甯簡躲避的行為很明顯,大抵柳予安也不是個小傻子,正當要同甯簡聊一聊時,甯簡也該回書院了。
莫名其妙的躲避,欲言又止的态度,戛然而止的走人,大有把這對凡事皆保持冷淡心态的柳予安憋了個内傷,多年不曾有波動的心态,竟被一口老血悶了個好歹。
可雖說甯簡平日皆留宿書院,隻有休沐才回家,回書院之前卻是事無巨細地給柳予安把吃喝拉撒安排了個井井有條。
臨回書院前,甯簡纡尊降貴好賴正經跟柳予安說了句話:“大哥在家好好歇息,過幾日我便從書院申請走讀。”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甯簡走後,這模糊不清的态度仿佛成了柳予安的結。人都是這樣,越是不清不楚便越是想刨根問底,尤其是在無所事事的環境下,更是抓着一個苗頭就能尋思半天。
百無聊賴的柳予安如今日日在院中閑着,心思便都糾在甯簡的态度上。
“若是有心上人,躲避我做甚?是我做了什麼惹他生氣的事了嗎?沒有吧?沒有啊。啊!這孩子到底是怎麼了?難不成是撞了邪?诶?好像也有可能,畢竟穿越這種事都能發生。”
柳予安站在院中芽抽得翠綠的石榴樹前,指尖捏着一片樹葉,清風徐徐撥開額前的碎發,一臉清清冷冷眼中無物的谪仙之姿,任誰見了不得感歎句美得如詩如畫。
如詩如畫的柳予安此時正百轉千回地想,奇奇怪怪的念頭張牙舞爪地跑出來,越想越離譜。
“算了,都是太閑了,明日該出去走走。”一個人的胡思亂想簡直是熬人。
待小簡回來,一定好好和他談談。
當日下午,令柳予安不勝憂愁的罪魁禍首便回了來。
此時柳予安正在院中試圖搭一個遮陰棚,一時有些手忙腳亂,薄汗微沁,碎發濕答答貼在額前。
扶起東邊的架子,倒下了西邊的杆子,頗有些無奈。正待眼前的杆子又沒撐住,恰時,一隻手從柳予安頭頂掠過,穩穩當當地撐了住。
“我來吧。”甯簡将另一隻手中的草繩吊着的肉遞給柳予安。“肉放廚房便好。”
“今日休沐了?”柳予安接過栓肉的草繩,從甯簡舉過自己頭頂的胳膊下彎腰出來,站在旁邊拎着肉沒動,有些小吃驚。
“沒有。以後下學後都回來吃住。”甯簡面容正正地看着柳予安,微微一笑。“大哥是在搭遮陰棚嗎?這樣起架不太對,可以先拆掉嗎?”
“……”有被鄙視到,可還挺有禮貌。
“嗯,我不太會。”柳予安微笑回應。
“大哥去放下肉吧,别累着。”甯簡收回盯着柳予安微笑的眼神,看了一眼眼前的架子。
柳予安前腳把肉放了下,後腳便聽見霹靂哐啷一堆架子倒地的聲音。
走向前去,甯簡已經在收拾滿地廢墟。
“這木架子看着有些年歲了,怕是不結實,過兩天我新找些木材。”而後便順手找了把斧頭劈了,三下五除二收拾進了廚房。
郁結好多天的柳予安本想着趁這次甯簡回來好好聊一下,可峰回路轉,甯簡仿佛突然又正常了起來,全然沒了前幾日的眼神躲閃魂不守舍。
說來正常,卻莫名地又有些無法言說的反常了,可柳予安又實在琢磨不出是哪裡有問題。
甯簡在外給人的感覺和柳予安在某些地方是有些像的,面上永遠有一種雲淡風輕、事不關己的漠然。
不同的是,可當你覺得他冷漠無所謂的時候,他又會彬彬有禮地作出一副謙謙君子模樣,隻是沖你淡然一笑便能春風化雨地讓人如沐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