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的另一地。
觥籌交錯、賓客往來。
蘇民,她的爺爺,今天八十大壽。
但與其說是生日宴,不如說是酒會、舞會。
蘇雨揚浸泡在這場生意池中,并無不适,相反,她很适應這種場合。
“小蘇總好氣魄哈哈哈。”站在她面前的商人笑得爽朗,舉杯敬酒。
她微微一笑,舉杯與其相碰,發出清脆一聲響,而後輕抿杯沿。
如此,這樁生意便成了。
我付出我的籌碼,你拿出你的誠意。
利益相交,構成最堅固的鎖鍊。
這是最讓人感到安心的關系,也是人與人之間最省心的交往。
侍從過來喊她:“大小姐,蘇總喊您上去。”
她微微點頭。
商人見狀道:“那我就不打擾了。”
“請自便。”蘇雨揚說完後往樓上去。
除了她身邊的人,其他人一般都喊她小蘇總。
蘇總另有其人,是她的父親,蘇建生。
除了爺爺、父親外,她的直系親屬還有一個弟弟,名叫蘇洋。
母親則在她年幼時就過世了。
走上三樓,迎面是大廳。
一個男生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嘴裡叫着一些她聽不懂的遊戲術語。
見她上來,男生擡頭看她一眼,“姐你來了啊,爸臉色不太好,你注意點兒。”
然後就繼續玩遊戲了。
她嗯了聲,往裡面的房間走去。
走進蘇建生的書房,她剛拉上門,還沒轉過身,一個硬質物就飛了過來,砸得她額角生疼。
她面不改色關上門,擡手摸到了一股黏膩的液體。
出血了。
低頭看,腳邊是一個藍殼的文件夾。
額角令人不适的粘稠液體慢慢滑落,她像是無知無覺,毫不在意,任由它往下滑,自顧自撿起文件夾,翻閱。
“早就想過你不堪大用,沒想到才兩個月,你就給我捅出這麼大的簍子。”
書桌後的中年男人面色不善。
她沒什麼反應,走過去把文件夾放到書桌上,邊沿與書桌的邊緣平行,放得十分規整。
“我不管你對誰有意思,簡甯也好王甯也罷,現在立刻去跟夢璃澄清,我們跟金雀沒有牽連。”
「夢璃娛樂公司」是娛樂業的龍頭企業。
「金雀藝術集團」次之,白夜是金雀旗下的畫廊。
幾天前那場拍賣過後,無數人都知道了蘇氏的小蘇總對簡甯有意思。
且,多少跟金雀有些牽扯。
蘇氏以房地産起家,資金足夠後果斷向外擴張,如今已經涉及了諸多領域。
但在娛樂業上,他們始終隻分散控股,并未表現出對某一家的明顯偏愛。
現在麼,有心人就要重新考慮一下了。
蘇氏難道是想收購金雀?不然小蘇總為什麼明目張膽在金雀展上動手?
蘇雨揚對此心知肚明。
“澄清反倒心虛了,隻是我的個人私事而已,不礙事。”
“碰——”
她不說私事還好,一說蘇建生就更生氣了,猛拍桌面。
“婦人之見!你不是十七八歲了,還犯這種蠢?”
他好像氣得狠了,胸腔強烈起伏着。
對比之下,蘇雨揚顯得越發平靜。
“跟你說過多少次,商場上的事不能參雜私人感情,不能參雜私人感情。你身後是一整個企業,不是你的兒女情長!”
确實說過很多次。
所以蘇雨揚已經會背他的這套說辭了。
“原來沒見你犯過錯,還以為你沒有女人那些臭毛病,沒想到在這兒等着我呢,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蘇雨揚不反駁,由他發洩一般地罵。
她回國兩個月了,期間動作不少,行事果決、策略精妙,一環套一環。
所以有些腦子的人都知道,總有一天,蘇氏要以她為首。
表面來看,隻是她在金雀展上拍了簡甯的畫。
過往不少二世祖都對這位簡甯有意思。
但小蘇總可不是二世祖。
她明目張膽在金雀展上動手腳,雖然他們還沒猜出目的,但心裡都開始打鼓。
在商人眼裡,她表露出來的感情也是計謀,是最不需要注意的地方,下面不知道藏着什麼招數。
無論之後如何解釋,都是徒勞。
蘇氏必然跟金雀挂上鈎了,其他人再衡量和蘇氏的交易時,免不得想到金雀。
看不懂的最需警戒,不是麼?
而其中之最,便是夢璃,畢竟是金雀的同行,又在首位的交椅坐了十幾年。
居高自危,更是謹慎。
所以此舉于蘇氏而言,确是有害無益。
他們分明沒有涉足娛樂業的計劃。
蘇雨揚安靜等他發洩完,平靜道:“我稍後去找夢璃道歉。”
這也是無計之計,蘇建生又扔出去一個文件夾。
蘇雨揚挨着,沒有反應。
“我準備把蘇洋調離宣傳部,他的相親對象鬧過去了,有影響。”
“我問過他,他說會處理好,你不用管。”
對待他的小兒子時,蘇建生便顯得極為寬厚。
蘇雨揚早習慣了,不跟他扯别的,就事論事。
“宣傳部副部長積怨已久。我看了近半年的數據,從蘇洋任部長開始,人員流動率異常高。這是大部門,容不得他胡鬧。”
“他再怎麼鬧也沒捅出簍子,鍛煉幾年就行了。”蘇建生堅持道。
蘇雨揚覺得有點搞笑。
——蘇建生總覺得她會感性誤事。
“調研部更适合他。”她給出論據:“調研部事情少,副部長能力出衆,容錯率高。”
除了原因,她沒有多說任何一個字。
蘇建生無法反駁,事實的确如此。
“你出去吧,把他喊進來。”
蘇雨揚立即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