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一臉的心虛,周玉皺了皺眉頭,擡起頭望向裡屋,結果就看見紙窗上印出一道細長的人影。
“……誰在那兒?”
他眸色瞬間陰沉下去,扒開芽芽虛攔着他的手就要進屋一探究竟,還不等邁出兩步,身後就一道大力直接将他拽走了。
芽芽将他連拖帶拽的扯到院子外,一邊還害怕被發現似的瞥了一眼裡屋,确認那邊沒有任何動靜之後,才壓低了聲音對周玉道:“恁不要吵鬧!那裡面住,住着病人嘞!不是什麼壞人!”
“病人?”周玉眉頭蹙成了川字,一雙眸子快把芽芽盯穿。
“你背着我藏人?!”
“哎呀!”
芽芽着急忙慌的捂住他的嘴,“啥子藏不藏人的!小玉恁莫要亂說!”
“那你說,你那麼神神秘秘的做什麼?裡面那人到底是誰?”
周玉撇開少女的手,一張臉拉的老長。
芽芽無法,幹脆悶着頭不說話了,大有一副咱們看誰耗得過誰的念頭。
其實也難怪周玉會生氣,芽芽和周玉打小記事起就天天膩在一起,幾乎沒有一天是分開過的,二人可是真正的無話不說,親密無間的青梅竹馬,結果現在這個小青梅居然有了他不知道的事,還背着他在家裡藏了個不知是男是女的人,這換誰誰都要急。
周玉也懶得再和她多費口舌,作勢要進屋去一探究竟,芽芽最終還是沒鬥過他,在他擡腳的瞬間拉住了他的袖子。
“诶……”
周玉眉梢一挑,回過頭瞥見芽芽拽着自己的手,神色緩和了一些。
“肯交代了?”
日頭漸高了,這會兒撒了點碎陽在樹桠間,芽芽尖尖的下巴在搖晃的樹蔭下點了點,周玉垂眸瞧着那張生着雀斑的臉,不知為何臉上蓦地一燙,他輕咳一聲移開視線,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
芽芽咬着唇不知從何編起,醞釀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就是,就是,他就是俺爺的一個故友的孫子嘞,俺爺還在的時候和俺提起過一回,說是這娃兒可憐着嘞,跟俺一樣是個孤兒,吃百家飯長大的。”
“他被俺爺的故友認了孫子,結果後來突然發了場高熱,怎麼也不好,就是俺爺帶着俺出遠門的那次,就是去治他咧,可惜去晚了,沒治好,人傻咧,本來俺一開始也沒咋在意,結果…恁猜怎麼着?"
芽芽一面說一面偷偷打量周玉,這件事半真半假,她爺故友的孫子也确實發過一次高熱,隻不過不是沒治好,人當場就死了。
本來芽芽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後來她爺帶着她到附近鎮子上玩了兩天,她回來就把這件事忘幹淨了,現在倒成了一個很好的理由。
見周玉扯着的嘴角終于收斂了一些,她勉強松了口氣,壯着膽子就繼續編了下去:“結果啊,就在前兩天,俺上山的時候撿到了他,咱這山裡野獸本就多,他又受了很重的傷,俺也無法呀,總不能留他一個人在山裡自生自滅吧?”
“俺這才把他背下山先放家裡,當時天太晚了,俺這些日子又忙的腳不沾地的照顧他,所以才沒來得及和恁說這件事咧……”
聽完芽芽這一番解釋,周玉心裡的疑慮總算消了一半,可一想到屋子裡躺着的那是個男的,還是個傻子,他頓時又來勁了。
“那再怎麼說也是個男人,而且還是個傻子!你就這麼心寬?應該第一時間告訴我的呀!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了?”
芽芽感覺周玉有時候是真的挺難纏的,尤其是現在。
她抿了抿幹巴巴的嘴唇,抱着安撫炸毛小貓的心态拍了拍周玉抱的緊緊的胳膊,對着他讨好的笑了笑:“哎呀,事發突然嘛,恁也該體諒體諒俺嘛……”
這無異于撒嬌的舉動在周玉這裡尤其奏效,少年很快便敗下陣來,他拽住芽芽的袖口輕輕晃了晃,一雙狗狗眼嚴肅挑起來,義正言辭道。
“不行,我還是不放心,你帶我去會會那人,如果不行,他就搬到我那養傷去!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麼好成天和一個陌生男子宿在一處?”
周玉說着就又要往裡屋去,芽芽急急抓着他,聲音壓低了些:“哎,恁小心着些,他在山上似乎還撞着腦子咧,滿嘴的胡話,現在還錯以為俺是他娘子嘞,恁不要說刺激他的話,不然他發起瘋來怕摁不住!”
“什麼?!”周玉腦子裡頓時沖上一股熱氣,差點沒把他當場氣撅過去。“你到底有沒有一點安全意識?!芽芽,我真是……”
芽芽死豬不怕開水燙似的垂着眼撅着嘴,那是每次她犯錯被抓包時慣用的表情,周玉忍着火氣把剩下半句話咽進肚子裡,甩了甩袖大步流星邁進院子。
芽芽忐忑的跟上他,兩人一前一後的走進屋内,床上的人似乎剛剛吃完早餐,正端着矮桌要下床,見有人進來,又直愣愣地坐了回去。
“額,這位是……”
齊霁的目光隻在周玉身上稍稍停了一小會兒,就移到了他身旁的芽芽身上,芽芽莫名心虛的往周玉身後躲了躲,垂着頭不敢看齊霁的臉。
然而另一邊就顯然沒有那麼從容了,在看清齊霁的長相的那一刻,周玉呼吸明顯一滞,一陣深深的危機感油然而生。
他正了正神色,一邊将芽芽扯到懷間,一邊還十分刻意的斜着眼對着床上的人,語氣裡莫名帶着硝煙味兒。
“當然是芽芽的青·梅·竹·馬了,從小到大,我都是她最—最—親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