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是真不會啊。他實話實說都是運氣好，胡亂蒙對的。

但，這誰能相信啊？

運氣好，蒙對某一科的一兩道題确實是在合理範圍内。可數物理化每科壓軸選填，甚至大題答案全都是僅憑運氣蒙對的，怎麼可能？！

裴率現在都還清楚記得，當時那種被身邊師生不信任的目光包圍的感覺。

那些無聲的質疑凝成看不見又細微的刺，一根根紮在身上，不是沒有痛感，他卻拔不出來。

裴率自己也覺得離譜，一科蒙對是運氣，科科都蒙對實在是詭異的災難了。

事有反常必有妖。平心而論，他其實能理解其他人對他的不信任。

為了自證清白，他跑去向班主任申請調取考試時的監控，卻被告知他所在考場的監控攝像頭在考試那段時間裡是壞的。

裴率又指出半期考的考場是按摸底考試成績排的，他周圍的同學沒可能讓他抄出優異的成績來。

三班班主任卻道：“這次考試中，其他考場也有查出來手機搜題作弊的。”

“也有”嗎？看來大家就是這樣懷疑他的。

班主任提議說，半期考試其實出了難度類似的AB卷，如果裴率真的很想證明自己，可以在晚自習來辦公室做一套B卷看看，他願意親自監考。

這确實是最好的證明方法，如果他真的有那個實力，而不是純靠運氣的話。

裴率其實有猶豫過：理智上，他清楚地知道萬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可能，以他的實力做不到把B卷答成和半期考一樣的水平。

可是，萬一呢？

萬一他就是氣運之子，半期考試的好運隻是個開頭呢？萬一他就是從此有了錦鯉考運，一蒙一個準，逢考必過呢？

最壞的結果不過是B卷答得遠不如A卷，反向證明他半期考有問題。

但就算不接受再做一套B卷，大家就信他半期考的成績沒問題了麼？

左右他現在已經跳進黃河洗不清，班主任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不接受做B卷，傳出去更像是心虛的表現。

豁出去賭一把，還有可能揮散籠罩在他身上的作弊疑雲。

裴率講述至此，停下來唏噓地輕歎一聲。

“宿主真是年少輕狂啊。”0807号在他休息的空隙啧啧感歎道。

“年少輕狂多好哇。”謝知之眨眨眼，收住了差點要溢出來的歎惜，笑了笑道，“魯莽比懦怯更接近勇敢，不是嗎？”

她從前能和裴率保持聯系到中考後才斷交，多少也有點欣賞他性格的原因：謝知之自己看故事時向來偏愛年少輕狂、意氣風發的少年角色，也一直在為有一天能親自創造這類角色努力。

雖然嚴格來看，裴率隻能算是勉強符合這類人物設定。他“輕狂”的态度毫無疑問從小就是拉滿了的，至于實力……顔值當然也算實力的一種啦。

總之，她能收集到一點相關現實素材是一點。

裴率不知謝知之和0807号的交流，隻是敏感捕捉到了她臉上稍縱即逝的笑意，有些不滿，但最終還是自嘲道：

“别笑，我知道當時是純屬異想天開、癡人說夢的中二，膽敢做夢自己是全世界最特别的那個。”

“确實不好笑。不過你也别妄自菲薄啊，宿主。”謝知之肅容道，“你當然是這個世界上很特别的存在。”

她說：“不然怎麼會獲得本學習系統的幫助呢？”

裴率蓦地斂盡先前臉上郁郁神色，粲然一笑，問道：“系統你真信我講的啊，沒有作弊，全靠運氣？”

謝知之還沒有反應，0807号就率先提醒道：“用戶，宿主的這個問題似乎不懷好意。但本系統依舊無法提供準确答案。”

“我隻能提醒你，根據對位面管理局資料庫裡收錄的裴率以往試卷數據分析，他作弊的可能性極大。”

“現在發布任務二：請用戶在本學期内獲得宿主的信任。信任度數值達到75以上，即視為任務合格。”

“現在為您開啟信任度數據提示……滋滋……根據用戶的使用習慣，自動調整為信任度數據直接顯示關閉，後續可詢問本系統或自行在平闆上查看。”

謝知之自然察覺到了裴率的試探之意。

但是0807号前一晚也已經查出過裴率沒有違規違紀記錄，出于周全考慮，她回答前還是先向0807号再度确認了一遍細節：“我想，他的學籍檔案裡，應該從沒有過因作弊而受到處分的記錄吧？”

“沒有。”

謝知之假裝猶豫地停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道：“我信宿主。這是我作為人類那部分的判斷。”

“？什麼？”剛懶懶靠在椅背上的裴率一下子坐直了：“你還有作為非人類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