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裴率最後沒說那些話,也許最有愧的應該是我。”謝知之冷靜道。
當年考場上的謝知之,覺得那沒改的幾分,就是她在裴率的事上最大的孤勇和決絕。
交卷時,她恍然有一種從未如此了解過自己的清醒感。
過往和裴孔雀的那點情誼,以及她自己心裡某個方面隐隐萌芽的有點意思,其實在她人生中的占比分量少得可憐。
不足以讓她用自己的前途去賭裴率的運氣,或是天意。她還是更喜歡把命運握在自己的手裡,做選擇始終留有進可攻退可守的餘地。
“但當時放棄的幾分确實很有意義。”謝知之很誠實地對0807号剖析,“從感情上來說,算是我那時腦子不清醒的一點自我感動。”
好在這自我感動也很快就被裴率的那番厭學言論打消了,變成慶幸的後怕:
還好,她失去的僅僅幾分,收獲的可是慘重的人生教訓。
——千萬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去賭另一個人的真心。
“從人生成長的角度,我可太受益匪淺了。”
或許正是有過少不更事時的這段微妙的偏航,她後來才一點都不能理解支持遊棠之在升學關鍵時期談戀愛的想法。
0807号隻能歎氣:“哎。”
上完數學課的裴率有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錯覺。
被數學虐過一遍後,先前的情緒波動也完全平靜下來。現在再看系統,又是他需要好好合作的夥伴了。
大課間,做完操回教室的途中。
路過教師辦公室時,裴率對系統道:“在門口先等我一下。”
辦公室裡堆放了好幾套備用的學生桌椅。也不知道他怎麼和班主任交涉的,總之,最後在班上同學驚訝的目光裡,他搬回了一套空桌椅放在自己座位旁邊。
謝知之有些驚訝,裴孔雀不像是這麼有心的人。
“是請系統你坐的。”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你成天飄在我旁邊講題,我感覺壓力很大。”
“……基本的尊師重道,我還是懂的。”
他其實一早就注意到了系統在他旁邊始終飄着的情況。最初覺得隻是系統而已,沒關系。但等之後有過恍神認錯的幾個瞬間,他頓時就覺得不能忍受系統頂着這張臉,連個座位都沒有的情景。
即使隻有裴率自己能看到,系統本身也不在意。
在謝知之落座前,裴率又道:“要不你坐裡面?”
他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解釋:“靠窗風景好。”過往和謝知之同桌,他一直都坐在她右手邊。
這樣就好像,他們真的又同桌了一樣。雖然隻是對着虛幻的影子,裴率感覺接下來聽課的效率都能再高一倍。
謝知之禮貌道謝完才坐下。她遞給裴率一道數學題:“上課前解出來。”
她從意識空間取出平闆,看起來無比流暢地寫畫了一番後,忽然對0807号道:
“這好像當初以為的最理想狀态。”
為了盡量不耽誤雙方的學習時間,梅戈邀請五班的同學去一班再演《孔雀東南飛》,選的就是下午和晚飯之間的班會課時間。
下午第四節課後,臨時演員小組的各位同學帶上道具,自發地排好隊等在了一班門口。
白樹的臉色不是很好,上午演完焦仲卿後,他有一種被憋屈到了的工傷體驗感。結果很快又要再來一次,還是在其他班表演,不能劃水,否則更丢臉。
其他同學臉上多少帶點好奇或興奮神色。雖說年級前五個班都是按成績排名組的,但會被正式稱作“精英班”的隻有一班和二班。一班是理科班,二班是文科班。
何光塵和裴率的角色上場較晚,也就排在隊伍末尾,正好接近一班窗戶處。
何光塵壓低了聲音和裴率讨論:“你說,我們高中階段,還有可能考進這裡嗎?”
山月區二中的班級教室是三年都固定不換的,但組成班級的學生每年還有一次輪換的可能。高二開學前、高三開學都會根據成績再重新分班。
隻要考到年級前五十,進一班就穩了。
謝知之鼓勵裴率:“當然咯!宿主你一定可以的!”
“你加油。”裴率應付着何光塵,眼神卻透過窗鎖定了教室裡的遊棠之。
“……其實你讓我參加《孔雀東南飛》的表演,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他挑眉看向隻有他能看見的系統。
“沒有啊。”謝知之佯裝坦蕩地和他對視,“我都聽不懂宿主你在說什麼?”
裴率伸手在窗上對着遊棠之的地方示意地點了點。
謝知之一臉發現新大陸的驚喜:“好巧啊!這不是我朋友……的朋友嗎?”
“我們換下角色吧。”裴率黑着臉對何光塵道,“我演太守第五子,你演劉蘭芝哥哥。”
太守第五子沒有台詞,而劇本是何光塵寫的,他對劉蘭芝哥哥的台詞很熟。他倆交換角色,并不會影響整體效果。
“也行。”何光塵很好說話地答應下來,才問:“怎麼突然想換角色?”
裴率表面揉着額角:“有點不舒服,頭疼想吐……沒事,不到需要去醫務室的程度。站樁休息就好了,隻是這種情況不好和白樹再演對手戲,怕真的惡心到嘔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