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兩段話的沖擊下,系統最後對他現狀的點評,攻擊力為零。
裴孔雀難得扮了一回鴕鳥,攤開下一節課要用的數學書蓋在臉上。
課間休息的時間沉默地走過了一半後,他的聲音才悶悶地從書後傳來:
“系統,我能不能給你提個建議啊?”
謝知之道:“你說。”
“你以後看謝知之的記憶,光看就好了,不要試圖學習扮演她的口吻勸我。”
“剛剛你說的那些,真的很可怕。”
可怕到他幾乎快有一種錯覺:是謝知之本尊親自站在他面前,釋然地勸他,都過去了,她一點都不在乎,他們應該從此各自、分别過好自己人生。
系統的模仿能力恐怖如斯。看着那張臉,他連反駁都欠缺底氣。
可是系統隻是旁觀者而已,憑什麼看過謝知之的記憶,就自以為客觀地揣測她、他們可以放下啊?
他知道是自己有問題在先,但都還沒有停止糾結的複盤,謝知之至少……也應該還在生他的氣。
裴率從來沒想過那就是真的結束。
他隻是還沒有做好再重新去找她的各種準備,要為當初的愚蠢發言道歉,至少也該拿出改變的成績吧?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系統一直沒有接話。
裴率調整好自己的心情,将書從臉上揭了下來:“等我成功做到任務四:半期考試成績超過這次的二本線,想要的獎勵可能還是會與她有關。你下次别這樣了。”
系統沉默不語,隻是眼神略有點奇怪地看着他:
“哦。”
好在上課鈴聲很快響起,拯救了裴率與系統之間近乎凝滞的氣氛。
矮個子裡拔高個,數學是裴率目前唯一還能看的學科。他勉強能跟上目前班主任的教學進度,隻是下來還需要謝知之幫忙鞏固一下。
所以每逢數學課時,裴率還是正常上課的。
謝知之現在的心情也不是面上那樣的毫無波瀾。見裴率已經能沉下心來認真地抄寫黑闆上的例題,她索性在限制範圍内稍稍飄遠了些,透透氣。
“用戶借用宿主的軀殼,不論是強行還是對方主動,真的沒什麼後遺症嗎?”謝知之問0807号,她還是第一次想到這個問題。
剛剛課間裴率的表現實在……讓她懷疑。
0807号:“借用軀殼本身,确定是對宿主精神和生理無損害的。”
“那裴孔雀為什麼突然這麼……想不開?”謝知之想不通,“我之前當面反駁他要選的那種人生方式不好,他生氣。現在換了系統身份,承認确實人各有志,不必強求。這四舍五入一下,某種程度上都可以算是變相支持他了吧?他好像更不滿意了。”
0807号問:“不是作為系統,隻是作為你自己的情況下,用戶還會像剛才那樣對他說嗎?”
“……抛開個人情感不談,放下恩怨,總是對個人來說相對更好的選擇吧,除非這恩怨是生存的精神支柱。”
他們從前那點糾葛,确實也沒到這個程度。
謝知之與裴率自幼相識,是那種受強行安排,不得不連當小學同桌好幾年的被迫相識。
他們年紀越小的時候,關系越“惡劣”。
剛成為同桌的時候,是會以兩張桌子之間縫隙為楚河漢界,禁止對方逾越的互相看不上。那好像是一種本能的互斥,因為過去确實沒有什麼矛盾,但裴率就是故意想惹她。
課間大家一起玩遊戲,裴率要和她唱反調:她說往東,他就堅持往西。上課她回答問題,他也要在底下小聲但用怪模怪樣的強調複述一遍。但他和别人相處的時候也不這樣,很能和大家打成一片的樣子。
謝知之那時覺得,他可真是個除了臉能看以外一無是處的同桌。
二三年級的時候,他們仍然會因為一個不知是誰落在桌下的紙團争執吵架。但也因為裴孔雀每天都有固定時刻有求于謝知之,關系開始好轉。
如果謝知之當天作業寫得快,那麼裴率态度極其友善的時刻就是放學前後。如果她留了點作業回家解決,那麼裴率的友善時刻就是次日早讀前。
裴孔雀他從小就不愛學習,所以他需要好心同桌的作業本幫助。他也不是純抄,抄到不能理解的地方,還會提問為什麼這樣寫?算是他獨特的學習方式。
可能是有求于她的時刻多了,也可能是年紀漸長,裴率終于在她面前變得正常起來。隻是他們過往習慣了互相不說好話的模式,交流起來表面的火藥味依舊很濃,但内在的同學情确實是有了。
讓謝知之徹底把裴率看順眼的,是四年級時班主任給她換了個更惡心的男同桌……那人将過往還很讨厭的裴率都襯得像天使。
當時謝知之就那人的惡劣行徑找過班主任申述公道,希望調換座位但被拒絕。班主任說他們的矛盾不過是小孩子間的打鬧,應該在内部解決。
最後是“小孩子”裴率強迫對方和他調換了座位,解決了謝知之的困境。
但他們真正算得上朋友的階段,其實是從分别在不同的初中就讀,但周末拿到手機時就會線上聯系開始的。
謝知之初中考的山月區私立中學,裴率則去的公立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