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廚房裡響起了叮叮當當的忙碌聲。飛星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便做了熱粥和兩碗小菜。因着何昭君有傷在身,胃口不好,隻能吃得清淡些。
待飛星端了菜過來,何昭君擡起頭仔細地打量起飛星來。
“女公子,怎麼了?”飛星一時有些無所适從。
何昭君淡淡道:“我隻是在想,大部分人訓練間者都會下些個慢性毒藥,間者需定期長期服用,才好确保一直未曾背叛。你此番出逃,他們能如此輕松地放過你?”
飛星垂了頭,将吃食放在床邊的木凳上,又轉過身來将何昭君的身子扶正。
“奴婢有個青梅竹馬,打小一起長大。隻不過他八九歲時便離了家,後來回來的時候,總跟奴婢說要成就一番大事。奴婢那時候年紀小,哪裡知道他要成就的是什麼大事。不過,他父母同奴婢的父母自來相熟,想等着年級到了,便讓奴婢與他定親。再後來,奴婢家鄉遭了蝗災,一村子的人沒幾個活下來的。奴婢也算是命硬,流落到了大街上被他看到。那時,奴婢也不知道他究竟做些什麼,不過他錦衣華服,說起話來也同貴人差不多,奴婢隻當他是升了官。自那時起,奴婢便覺得有些配不上他了。後來,他同奴婢說,讓奴婢幫他做一件重要的事情,便是去女公子府邸做奴婢。奴婢那時覺得,但凡能對他有些用處便好。”
飛星說得輕描淡寫,仿佛是什麼極不打緊的事情,連神色也未有半分波動。
一邊說着,飛星一邊将粥盛好,遞到何昭君的面前。
何昭君右手無事,便接過碗,慢慢喝着粥。
“再後來的事情,女公子也知道了。”飛星說着,竟自顧自的微微笑了起來,面上釋然的神色同揚起的唇角,仿佛是褪一冬寒霜的初春,明媚又動人,“女公子待奴婢很好,奴婢喜歡女公子,也喜歡女公子的家人。那些通風報信的事兒,奴婢做久了也有些厭棄自己。此番,也算是奴婢自己想通了。以前,奴婢總是一心想着要嫁給他,但奴婢沒有高貴的出身,便想着如果能做些對他價值的事情,也是好的。但現在,奴婢覺着,若是喜歡一個人,便應該喜歡的是這個人本身,同他有沒有價值沒有任何幹系。而那個人若是喜歡奴婢,也當如此。所以,奴婢再不想再做什麼有價值的人了。好在,奴婢同他說這些時,他也沒有太過為難奴婢。奴婢想,他自有他的抱負,便随他去吧。奴婢有自己想過的日子。”
從始至終,飛星都沒有說那個人的名字,何昭君也沒有問,隻是默默聽着,一口一口慢慢喝着碗裡的粥。
原是一場情事。
何昭君心裡默歎一聲。好在那人當真沒有為難飛星,竟然這般輕易就放了人,想來還是有幾分情誼在的。
至此,于上一世的飛星之死,何昭君終于有了答案。
飛星乃戾帝餘孽一黨,按理,是可以躲過那場災禍的。隻不過,或許是臨到臨了,又如這一世一般,飛星臨時改變了心意,回頭保了何昭君,結果反而落得個自己身死的下場。
主仆二人無言,小木屋一時安靜下來。
窗外的樹葉簌簌有聲,隐約似有馬蹄聲傳來。
飛星警覺地站了起來。然而,來着似乎步履并不急,響動也不大,倒不似搜尋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