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垚一貫是個聽話的性子，一時也覺袁師兄所言不虛，隻好低頭稱是，然後舉目四望，看看應該将程少商安置在何處。

此時，何昭君和萬萋萋已然行至了主台邊側，幾個搬着案幾坐墊的侍從正跟在後面，正思索着應該将這案幾如何放置。

不遠處陳家女娘蓦地站起身來，看着何昭君道：“何娘子，萬娘子，我這亭内十分寬敞，二位若不嫌棄，便與我等姐妹坐在一處可好？”

何昭君一愣，這才擡眼看向陳娘子——袁善見果然說得不錯！

眼前的景色——碧圓自潔，亭亭清絕。陳娘子這麼悄然一立，宛若淩波仙子靜中芳。便是往日裡那十分礙眼的王姈和樓璃二人，在這等景緻裡都襯得玉雪竅玲珑，平添幾分清絕豔色。

陳娘子的提議合理，她與萬萋萋本當同女娘們在一處。縱使那邊陳娘子她們身側立了一方無可無不可的屏風，但男女七歲不同席，确是禮法規矩。

何昭君默了一息，準備答應下來。

前頭的文子端忽然身形微動，恰好遮住了何昭君的半邊身子。

“何娘子性子沉斂，鮮少參加詩會，此番她便同吾一起觀視便好。”

陳娘子顯然沒想到文子端能護短至此，當即沒控制住面上的表情，很是一驚。随即，她飛快地鎮定下來，露出一方得體溫婉的微笑，道：“是妾思慮不周了，殿下勿怪。”

說罷，便安靜地坐了回去。

當朝太子要替何昭君出頭，何人還敢置喙？

偌大的碧水湖頓時一片寂靜，仿佛被仙人施了噤聲咒。

下人們手腳麻利，趕緊替何昭君和萬萋萋擺好了座位。

何昭君擡眼望去，隻有程少商和樓垚二人還有些無措的站着，其餘所有人都已經坐下來。

恍惚之間，何昭君有一瞬的錯覺……

上一世，她同樓垚成婚不久參加宴會，恰好遇得王姈簇擁着五公主在一起，為難程少商。那時她與樓垚坐在一處，遠遠望着，也不好相幫，最終隻能提前離去。

如今，鬥轉星移，世事輪換，仍是如是的情形，如是的視線。隻不過不同的是，她身邊坐着的是文子端，而程少商這一次有了樓垚立她身側。

二人遙遙相望，靜默于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