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感念殿下寬厚,既無大礙,妾這便告辭了。”
“誰說沒有大礙?”文子端上前側身,伸手一攔。白皙的手腕便擋在了何昭君面前,剛好露出了有些發褐的傷口。
何昭君見狀一愣,原本到了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反倒是被這深得有些異乎尋常的顔色給吸引住。
“怎麼……有些發黑呢?殿下可是中毒了?”何昭君不可置信地看向文子端。
文子端聞言面色赫然,他輕咳了幾聲,忽然往何昭君走了半步,俯身湊近了她的耳朵,輕聲道:“莫非……你口中有毒?”
他的氣息突然地籠罩下來,令何昭君心下一驚,不由自主後退一步,然而此時文子端已屈着手臂将她半攏在懷中,她着一退剛好撞到了他的胸膛上。她如受了驚的兔子,趕緊又往前邁步,但面前是橫在她面前的“傷口”。何昭君第一次覺得自己仿佛是落入了獵人的陷阱,進退維谷。
于慌張之中,她第一次露出驚鹿一般的眼神看向文子端,下意識握緊了拳頭。
不過文子端擡起的隻是他“受傷”的右臂,左側空虛。慌張之後的何昭君很快反應過來,趕緊從左邊逃了出去。
看着何昭君驚慌失措的模樣,文子端沒有再攔她,反而是等她退得靠住了最近的廊柱,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靜靜地看着他時,他悄然放下了舉起的那隻手,甚至連先前或暧昧或溫柔的神色都慢慢斂了起來。換上一副沉沉如暮霭般的靜色,眸光深深,一時竟教人看不清情緒。
“何昭君。”
文子端緩緩開口,一字一頓喚得很是遲緩,他的聲音很輕,面上的神色很是肅穆。何昭君聽得心中一緊,蝶翼般的眼睫輕輕顫抖,對面的文子端仿佛有不可逼視之光,她甚至有些不敢再看向他。
“昨夜我思慮了良久,于馮翊郡之事我确實算計了你。可歎我也後知後覺,現下想想,倘若做雍王妃的人不是你,我是斷不屑用此計的。”
何昭君聞言輕笑一聲,擡起頭來看向文子端。
“所以,妾該謝殿下算計于妾?”
文子端苦笑,道:“我愧對于你,于此,我無可辯駁,也不想辯駁。但,我愧對你是真,心悅你也是真。我其實一直十分疑惑,你究竟是不喜太子,還是不喜我?若是不喜太子,可是因帝王之心不可專于一人?倘若是如此,我想……”
面對文子端的剖白,何昭君有些猝不及防。事實上,她并未想這許多,不過是命不久矣,故而想活得自在些罷了。她想說些什麼令文子端打住,然而嘴唇才甕動,卻不料被文子端擡手止住,他仿佛是鉚足了一口氣,非要把話說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