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文子端……太子身份雖高貴,但與之對應的責任也重,權衡也多。文帝便是最好的例子,其實若不是他稱了帝,想來越後其實也是可以過上一夫一妻的安樂日子的。
文子端本人,即使不是出生皇家,若是一般的王公貴族,這樣出類拔萃又心智俱佳的公子,想來也是大家眼裡的搶手貴婿。
若不是上一世嫁過樓垚,若不是這一世有往生煞,若文子端心悅她時,她還是上一世賭氣同樓垚退婚了的小女娘,若她遇到的不是肖世子,而是文子……
想來,她應該是極高興能得到文子端如此喜愛的吧。
隻可惜,沒有如果……
“殿下,其實你不必如此,你……本就是極好極好的。”
何昭君垂着眸,慢慢開了口。她一字一句說得極緩極慢,也極中肯。
“即便沒有太子的身份,你本也是人中龍鳳,必不可能埋沒在汲汲營營的世俗中。今日,妾能得殿下如此青眼,妾其實……一直都十分感念。但感念之外,也很惶恐。妾與殿下不同,妾心無大志,胸中也無天下,隻想找個普普通通的郎婿,過平平凡凡的日子。莫說樓公子,便是世間的任何男子,殿下都不輸任何人什麼。妾感于殿下之心,也困于殿下之心。人非草木,孰能無心。殿下如此待妾,妾也并非……沒有感知。隻是,妾感念此時,殿下動心也是此時。而人之一世,并不止于一時……”
何昭君說着,頭也慢慢垂了下去,不敢看文子端,又深深吸了口氣,才繼續道:“抱歉,殿下,妾……實無法回應于殿下。”
悲傷,如一縷絲絲蔓蔓的藤,輕柔緩慢地攀了上來,将人慢慢裹挾,然後勒緊。文子端被這種悄無聲息的痛勒得透不過氣來。
他發紅的雙目泛着瑩瑩的淚光,連吹過廊道的風都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下來。
“何昭君。”他的聲音有些喑啞,隐隐似有泣聲。他深深呼吸,死死頂住何昭君烏黑的發頂,長長吐了口氣,像是做了極重要的決定。
他的眸光由混沌慢慢變為明亮,原本發紅的面頰漸漸化為蒼白,隻眼眶的淚仍未褪下,還殘留在眼角。
“這話雖本不該說,但你若一直未曾改變過想法,今日你便不該來。你可知,無論你是因什麼樣的緣由主動來找我,都會令我心生遐念。雖則這并不是你之過,可男人就是如此。”
文子端聲色很沉,一字一頓說得僵硬又生澀。他也不再靠近何昭君,隻是立在原地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你若當真想拒絕一個男人,就該斷絕一切與他的聯系,不要主動尋他,找他,見他,令他絕了一切的念想!便是不得不遇見,也要回避,離他遠些,如此他便不能生出一絲一毫的妄念,也無法再糾纏于你……”
文子端語調逐漸輕緩,面上漸露痛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