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端的指尖一片冰涼,如白茫茫的雪落了一地,甚至連一絲風都沒有。
文子端沒有松手,他屏住了呼吸,一動不動,雙指不由自主地用力摁緊了些。
冷,漫無邊際的冷如同死寂,明明是白晝,文子端卻覺着自己已經被黑暗裹挾,無邊無際的冷意從四肢百骸傳來。他腦中一片空白,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此刻是怎樣的心情。茫然,亦又或者是不可置信。
極微小極微小的脈搏突然輕輕跳動了一下,仿佛已冰封了的山泉水突然有了一絲細流潺潺流動了那麼一瞬。
文子端蓦然睜大了雙眼,那懸在胸口的大石落了一半,他甚至連自己都無意識地輕泣了一聲,不可抑制地,他回過頭看了何靖宇一眼。
也是這一眼,何靖宇心知何昭君還有一線生機!方才那瀕臨絕境的窒息感霎時緩了半刻。
文子端再不猶豫,一手輕擡了何昭君的下颚,一手捏住了何昭君的鼻子,俯下身去……
“殿下不可!”何靖宇大驚,一把捏住了文子端的肩膀。
身為将軍,少不得跋山涉水。這等急救溺水的知識,何靖宇自然是懂的。隻是眼下衆目睽睽,縱然文子端把愛慕何昭君張揚得人盡皆知,可到底也還在禮法之内。而現下雖然情急,但此等事情關乎何昭君的名譽,若是文子端就此做了,縱然是為了救人,但傳出去一定是何昭君失了名節,太子反而是救人情急的美名。
世人對于女子便是如此苛刻。因此,作為何昭君的兄長,何靖宇不得不多想一些。
文子端本就救人心切,剛摸得何昭君的一線生機,現下被何靖宇一阻,頓時怒從中來。
“事急從權,你幹什麼?”
“陛下,昭君乃臣妹,臣可以來!”何靖宇毫不退讓,死死拽住文子端的手臂。
文子端萬沒料到,如此千鈞一發之際,何靖宇竟還要講究這些虛禮,當即怒火騰起。
“醫女來了!醫女來了!”
恰在此時,一名太監氣喘籲籲地跑過來,身後還帶着一名背着藥箱的醫女。
宮中有嫔妃公主,故而并不是隻有醫官,醫女也是常備輪值的。
文子端擡眼一看,這醫女圓臉寬額,正是經常給母後請平安脈的那位。想必越後已經知曉了此事,便着手派了得力的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