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濟通渾身一凜,擡起頭來看向淩不疑。隻見淩不疑堅毅肅然的面龐上,一雙眸子幽暗深邃,一絲波瀾也無。
駱濟通突然漲紅了雙目,兩行清淚從臉龐滾落了下來。這一刻,她甚至都顧不得文帝和越後還站在跟前,身旁還圍着許多人。此時,她的眼中隻有淩不疑,淩不疑的面無表情,淩不疑的冷漠無聲。
駱濟通身子一顫,如一片秋風挽走的落葉一般萎靡在地。
“将軍何故對妾……如此狠心……”
她說着,顫巍巍側過臉去,不看淩不疑。甚至連責備的話語在咬牙切齒沖出的一刹那,也随即便得輕飄飄的,仿若沒有了底氣。
同為女人,越後聽得很是分明。
駱濟通說的是“将軍”,而不是“淩将軍”。
一個女人哪怕是到了這等時刻,都不肯責怪怨怼一個男人。若不是情深至斯,便是癡妄至斯。
而淩不疑不動如山的眉眼,冷峻鄙夷的态度,無不昭示着駱濟通這不過是一場自作多情的妄念。
果然,淩不疑聽了駱濟通這話,隻餘滿面的鄙夷嫌惡。
“駱宮令慎言,本将行事一向公正嚴明,從無徇私。若駱宮令克己守禮,不曾做些傷天害理之事,本将自不會打擾。若駱宮令心存僥幸,妄圖巧言令色來遮掩罪行,便不要怪淩某秉公執法。駱宮令,本将再問你一次,你根本不是從永樂宮過來的,而是從偏殿那邊直接趕過來的,是也不是?”
駱濟通聽得淩不疑一席話,當即捂着臉嗚嗚啼哭起來。
淩不疑本就管過刑訊,所審之人有男有女,被審得哭爹喊娘的不知凡幾。駱濟通這一番啼哭,在淩不疑的眼裡根本不值一提。
“駱宮令,本将再問你最後一次,若是不答,便視同默認。你是不是根本沒有去永樂宮,而是從偏殿直接趕過來的?”
淩不疑震聲一呵,赫赫威儀,連帶着久經戰場的殺氣,一時連越後身旁的嬷嬷都被驚懼了幾分。
駱濟通也被震得一愣,原本眼底殘餘的點點光亮,都如暗夜裡隕落的細碎星光,慢慢湮滅。将紅未紅的面頰也逐漸轉為蒼白,捂着的臉的雙手抖得不成樣子。她似乎在極力克制着什麼,肩膀劇烈地抖動着。半晌,才緩緩轉過頭來,癡癡地看向淩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