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何昭君大吃一驚,“你說……往生煞可以解?”
蔡雲書頗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何昭君,随即又似想到了什麼,眸色一黯,嘴唇抿成一個輕揚的弧度,卻怎麼看怎麼覺得有些一言難盡。
“不,也不确切。我也隻是道聽途說罷了。”蔡雲書說着,便朝何昭君行了一禮,“如是,雲錦的事,便有勞何娘子費心了。”
“此事,還需雲錦妹妹自己努力,我也沒有把握……”何昭君有些猶豫。
“你會有把握的。”蔡雲書淡淡一笑,“何娘子,不妨想一想,倘若上一世,樓垚一心惦記着程四娘子,而你已生兒育女,同他二人扶持相守了幾十年。臨終時,樓二公子誰都不認識了,隻認得程少商,你又當如何呢?”
說罷,也不待何昭君回答,蔡雲書便自顧自地走出了院子。
何昭君看着蔡雲書的背景,陷入沉思。
以蔡雲書方才的情況來看,他似乎對自己是有敵意的。這敵意雖然來得有些枉然,隻怕多半是因為她擾亂了他的計劃,令蔡雲錦極有可能重蹈上一世的覆轍。如此恨屋及烏,可見蔡雲書也是個護妹心切之人。難怪此前對袁善見如此橫眉冷對。不過……
何昭君仔細想了想,連她這個無意牽扯進來的人,都是如是态度。隻怕對程少商,蔡雲書的态度也好不到哪裡去。
隻是,蔡雲錦這事兒确實有些棘手。想起袁善見那個不省心的師父,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這二人在感情一事上,真的是難分伯仲。那皇甫儀先生與桑舜華有着婚約的時候,不好好珍惜,偏要與什麼故人之女拉拉扯扯,糾纏不清。可桑舜華轉頭嫁了人,偏又心心念念惦記上了。即便如此,他還是娶了那故人之女。更過分的是,婚後的他,不僅不好好對待那個已經娶了的故人之女,反而繼續跑來糾纏已婚的桑舜華,以關切之名行騷擾之實。四處塑造着自己一往情深的人設,全然不顧桑舜華一個已婚婦人的名聲。存心就是不想令桑舜華安心的過日子。好在桑舜華自己是個明白人,并不上他的當。不然可真是……
後來的袁善見,看來同他這個師父一模一樣,甚至還青出于藍。程少商與樓垚相識之前,他其實曾有過許多機會的。偏他自己心高氣傲,一心認為程少商配不上自己。結果,一等程少商同旁人訂了婚,腸子都悔青了,偏還不肯認。還想拉一個身家容貌各個方面吊打程少商的女娘來成婚,是以好壓過程少商一頭,仿佛出了口氣。結果呢?結果就是,情愛這等事,同身份無故,更與容貌才藝無關。一旦動了心,任是天仙下凡也比不過。可一旦失去了,卻又再難回頭了。
隻可惜,他永遠都未能懂得惜取眼前人的道理,這一生都在回憶過去的風景,卻從不曾好好看看腳下的路。于是,生生把那個一心戀慕他的蔡雲錦逼至絕路。
可倘若當初樓垚也是如此呢……
一股寒意從天靈蓋一直灌到了腳底心……
事實上,在最初的最初,她不是沒有想過這樣的可能的。樓垚那樣喜歡程少商,連她這個日日相對的青梅竹馬都可以視若無物,剛剛嫁給樓垚那幾年,她受了多少冷眼,又忍了多少寂寞。不過是父兄的血恨和振興何家的一口氣撐着。她那時想,便是這樣相敬如賓地過一輩子吧,即便沒有愛情,人世間仍有許多事情需要完成。不曾想,日日夜夜的相處與扶持,令樓垚心底那股柔軟的善良最終汪洋成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