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雲書垂了眸,半晌沒有吭聲,天邊一道驚雷滾過,緊接着劈下一道雪亮的閃電。幾不可聞的,他冷笑了一聲。
何昭君聞聲便有怒火在心中拱起,然則一擡眼看向蔡雲書,驚覺他那譏诮不達眼底,隐約似有淚光閃動,倒不似……在說自己。
“你……”何昭君有些遲疑。
蔡雲書定定看着她,然而目光似乎有些漂浮,仿若看着她,又仿佛穿過了她。
“何娘子。”蔡雲書嚼着半絲冰冷的笑意道,“或許我不該說這話,畢竟你如果能同樓垚成婚,程少商便多了一分嫁給袁善見的可能。不過,你有沒有想過另一種可能,也許你嫁給樓垚,和你何家人的命數之間,有着千絲萬縷的羁絆。倘若你還是嫁給了樓垚,何家人或許此番不會亡于雍王府,但一定不會亡于别處嗎?倘若是拿你何家全家上下的人命來做賭,你現在還願意來試一試你方才同我的提議嗎?”
轟隆隆的雷聲恰在此時翻滾了過來,何昭君隻仿佛被雷劈中,一瞬不瞬地看着蔡雲書……
命數,是她重生以來最膽怯而無能的死穴。
什麼是命數?何以改命?她當真一無所知。
眼下已然安全了的何家人,在不久之後又當如何?
她不知道,也無從知曉,因而更加惶恐。
看着何昭君的反應,蔡雲書似乎并不意外。
“何娘子,你也不必如此驚慌,我隻是提出一個假設罷了。我這番論斷有無道理,甚至連我自己也不清楚。”蔡雲書坦然道,“自重生以來,我每日都在研究這環環相扣,息息相關之法,卻始終不得其法。反倒是何娘子你直接解決了問題,故而這番,蔡某還需向你請教才是。不過,且容蔡某再多說一句。隻不過,何家一日為将帥,一日便有為國捐軀之險。何娘子保得住此一時,卻未必保得住彼一時。不知何娘子可還想過其他打算?”
何昭君愣愣看向蔡雲書,默了一會兒才道:“我從未想過如此以後的事情,隻如急兵救火,不過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罷了。當不起蔡公子如此高看。”
然而,話一至此,何昭君忽然靈光一現。
“話說,蔡公子,你如此愛護令妹,想必令妹也同樣愛重于你吧?”
蔡雲書不妨此問,下意識點點頭,道:“那是自然。”
何昭君讪讪一笑,道:“我倒是有一法,不過此法得蔡公子豁得出去才行,想必是有效的。”
蔡雲書看着何昭君的表情,心裡湧起了一股難言的怪異,但還是聽話地湊了過去。
天空一道道驚雷滾過,待在偏廳的何靖宇有些坐立不安,在屋内踱來踱去,實在忍不住,一拍大腿走了出去。不一會兒,拐個廊角便看見何昭君已經走出門外的半邊身子,面上似有悲悸之色。本來有些擔憂會被何昭君責備的何靖宇趕緊幾步上前。
走出門外的何昭君未料到何靖宇已經走了出來,原本的悲悸之色被倉皇失措而取代。
“大兄,你何時來的?”
何昭君這一出聲,便将蔡雲書也引了出來,不由從門外向外探,恰好撞到了何靖宇又憤怒又無措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