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何靖宇趕緊從車裡掏了傘下車，準備把何昭君拉回來。

熾熱的淚水和冰冷的雨水混合在臉上，何昭君腦海裡反反複複閃過蔡雲書的聲音。

——好，何娘子，我告訴你為何你會重生。萬事萬物有因必有果，你若多了一條命，必是有人償了一條命給你。你那夫婿樓垚平日裡看着唯唯諾諾，倒想不到是這等癡情的人兒。你去世以後，他在程家那個修道小子的指點下，四處尋仙問道，終于問到了一個手握天機之人。他以自己永不往生換你一世輪回。故而，你才可以重新再活一次。不過，他或許并未料到你會逆天改命，又犯了往生煞。他以他的往生換了你這一世，何娘子，我勸你還是惜命些，好好活着……

他以他的往生換了你這一世……

他以他的往生換了你這一世……

“阿垚！”

石破天驚，天崩地裂。

何昭君渾身濕透，撞撞跌跌地朝着樓垚奔去。立在雨中的樓垚神魂俱懾，他直覺應該躲開，然而下意識卻立在原地沒有動。不知道為什麼，他腦中忽然閃現過他緊緊抱着何昭君的畫面。但……他和她之前從來都是發乎情，止乎禮，應該并沒有……

“阿垚！”

并由不得樓垚多想，何昭君已然撲了上來，甚至顧不得樓垚冰冷厚實的蓑衣，就那麼緊緊摟住了樓垚的脖頸，嚎啕大哭起來。

跟着下車的何靖宇舉着傘立在雨中，一時被小妹的舉動所驚住。然而，自肖世子事件之後，他從未見過何昭君如此毫不顧忌且毫無形象的舉動。按理，他應該訓斥并制止她。然而，何昭君壓抑了許久的哭聲終究令他這個做哥哥的心軟了。雨水在他四周洗刷，甚至不時伴着風打濕了衣擺。何靖宇靜靜看了一會兒他們二人，就在樓垚投過來求助的眼神時，何靖宇輕歎了一聲，轉過身去。

樓垚僵硬着身子，雙手張開，半點不敢碰何昭君。何昭君滾燙的淚水混合着面頰上的雨水，一同順着樓垚的脖子滑進了衣服裡，令樓垚一時有些戰栗。

“何……何娘子，我……我同……同嫋嫋已經定親了，你這樣……不太……不太妥當，你……你……”

樓垚一邊說着，一邊試探着動了動身子，企圖從何昭君的臂彎裡掙脫出來。

何昭君遲緩地從樓垚的肩上立起身子來，她雙目紅腫，一瞬不瞬地看着樓垚，面上不斷細微地抽搐，嘴唇也是開開合合，似因太過激動而有些說不出話來。

“阿垚……阿垚……”

何昭君顫抖着手，捧起樓垚的臉頰。

“你怎麼那麼傻……那麼傻……”

她渾然不管樓垚方才說了什麼，隻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她忽然嗤笑了一聲。

“傻子，沒有了往生，下輩子……下輩子我還怎麼嫁給你？我……我……”

然則一思及蔡雲書所說的，何家人的性命和同樓垚在一起的因果，何昭君又說不出為了同樓垚在一起，甯可不要何家人的話來。

何昭君看着樓垚，眼淚無聲，一滴一滴，控制不住地往外湧。

“阿垚，這輩子……是我不好。”何昭君捧着樓垚的臉，喃喃問道，“不過，這輩子，你娶到了程少商，你高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