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公也不必多慮，據說太子殿下走後，程四娘子隻是發了帖子邀了何娘子明日去望月台一叙。想來，大約太子殿下隻是将何娘子同樓公子的事情轉告給了程四娘子，應該不是去找麻煩的。”

淩不疑聽到這裡，胸口悶着的氣才緩了些。

“哦？明日望月台？具體什麼時候？”

很快，便到了第二日辰時。

何昭君應邀坐了馬車來到城外不遠處的望月台。望月台因形似半月而得名，且地處高勢而得名。但因後來城郊逐漸興起了不少寺廟，故而前來的遊客便也稀少了，平日裡十分清淨，倒是個賞景的好去處。

何昭君下車的時候，望月台四周的薄霧還未散。隐隐有悠揚的笛聲從霧裡傳來，渺渺似有仙意。

程少商會吹笛，何昭君是知道的。隻不過，能吹得這麼好，何昭君倒是第一次聽。

順着笛聲，何昭君緩緩走進了望月台，穿過一處小巧的類似于塔樓一樣的地方，便到達了半月形的平台處。程少商纖細窈窕的背影在薄霧裡若隐若現，仿若畫中的美人走下凡來。

今日的程少商穿得很确實素，一身月白天青，在稀薄的霧氣裡透出一股淡淡的疏離。伴着悠揚的笛聲，有些羽化登仙之感。

與之相對的何昭君卻是難得着了一身豔色，海棠色的裙衫趁着清冷的望月台，在白色的雲霧間似一隻耀眼的海棠花，俏麗奪目。

聽到何昭君的腳步聲，程少商沒有回頭。

何昭君也同樣沒有打斷程少商的吹奏。

良久，渺渺的笛聲在一片空曠中悠然結束，程少商才緩緩回過頭來。

“昭君阿姊。”

“少商妹妹。”

雙姝遙遙相對，十步之遠，卻沒有人再往前一步。

“昭君阿姊，今日邀你前來，是為解心中之惑。”程少商開門見山，面露微笑，“我知阿垚與昭君阿姊乃青梅竹馬，也知你二人曾有過婚姻。可是，這親也是昭君阿姊自己想退的。現在，昭君阿姊，你可是後悔了麼？”

後悔？何昭君無奈地笑了。不後悔這樣的話，在得知樓垚為了令她重生一世，已沒了輪回，她是當真說不出口。可若是說後悔，那用何家上下幾百條人命來換她與樓垚的一世情緣，再來一次，她仍然會做同樣的選擇。

“少商妹妹，我承認，有些事，我确實對你不住。不過，這世上有些事，并非悔與不悔，不過是無奈何罷了。人之所以悔，是因覺得本可以得到的，卻由于自己的過失而失去了。所謂追悔，也不過是悔不當初，想要把曾經失去的機會再抓回來。而我現下所得到和失去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若有得悔，或還尚可有得選。可我，悔無可悔。”

程少商肅穆了神色，義正言辭地對何昭君道：“昭君阿姊，做人不要太貪心。這世上哪有好處都是一個人的？你選了這個，少不得要放棄那個。我不管你當初有何苦衷，又是何緣由，但你終歸是放棄了阿垚。阿垚現下很快就要與我定親了，你……你不僅知曉我與他定親之事，甚至當初……當初還是你曾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