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釘冰涼,偏偏他唇舌溫熱,兩相交織,竟生出幾分奇妙的滋味。
她忍不住用舌尖輕舔了一下,竟嘗到一絲清甜,像含着片将化的雪。
難道有他全身是蠱,血液異于常人的緣故嗎?
親了一會,應該夠了。
溫蘿芙正欲退開,卻突然被一隻微涼的手扣住了後頸。少年人骨節分明的手指穿過她散落的發絲,生澀卻固執地阻止了她的逃離。
銀鈴在梁上輕輕一晃。
他唇舌生澀,卻追纏不休。那枚銀釘時而擦過她舌尖,時而抵住她上颚,攪得人口中發麻。而她唇間的溫度比他想象中更柔軟,更滾燙。明明是第一次,倒像是要将人拆吃入腹般。
一捧雪落進炭火,在相觸的瞬間蒸騰成霧。
這人吻技真是差勁。
溫蘿芙在迷蒙中想着。
可他的唇舌卻意外地好親,那枚舌釘也不似想象中冰冷,反而随着交纏發出細微的叮當聲。
冰雪融化。落在唇上,落在相貼的指尖,落在交錯的呼吸裡。她聽見冰層下水流的聲音。
不知糾纏了多久,直到兩人呼吸都亂了節奏,溫蘿芙才輕輕推開了他。
他胸前的銀飾不知何時已與她的發絲纏綿在一處,兩人又花了好一會才解開。
“蠱蟲在哪?”她氣息未平。
莊九黎眸光流轉,輕點她鬓間珠花。一隻彩蝶正栖在钗頭。
溫蘿芙疑惑地擡手,從發飾中小心翼翼地取下一隻蝴蝶。
莊九黎:“這便是了。”
溫蘿芙:“好容易。”
她輕輕摩挲蝴蝶的翅尖,随後将它放回發包。她原以為收服蠱蟲要經曆什麼驚心動魄的儀式,沒想到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完成了。當然這般輕易,不過是莊九黎有意相贈。
這容易得她有些擔憂:“那若有人試圖用蠱害我,我發現不了怎麼辦?”
莊九黎聞言一頓,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那尚未實施的情蠱計劃,他垂下眼睑,将眸中暗潮盡數遮掩道:“有我在,沒有其他人敢對夫人下蠱。”
“莫說下蠱之人,便是那蠱蟲的來處,我也能順着氣息揪出來。”
溫蘿芙聽了,心中的石頭便稍稍落下。
夕陽西斜,餘晖透過門縫灑在兩人身上,屋内卻陷入了一陣沉默。
這一吻之後,兩人都能感覺到彼此之間那微妙的變化。
方才唇齒間的溫熱猶在,氣氛有些尴尬,溫蘿芙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目光在屋内四處遊移,她瞥見窗外飛過的一隻海鳥,想起之前莊九黎的看海承諾。
她問道:“你曾說祭典結束後去看海。如今祭典已過,我們何時能去?”
莊九黎:“你若想去,當下即可啟程。”
“當真?”溫蘿芙詫異地瞪大眼睛,對這種說走就走的旅行表示懷疑。
莊九黎:“夫人可會翻牆?”
這是要偷偷溜出去。
溫蘿芙随即反應過來,瞥了瞥眼前人一眼。
他的唇色比平日潋滟幾分,眼尾泛起薄紅。方才他親吻時那樣強勢,此刻卻恢複了往日沉靜模樣,隻是那枚銀釘在輕啟的唇間若隐若現,讓溫蘿芙心跳莫名有些失序。
她以為莊九黎沉郁内斂,行事應該還算循規蹈矩,卻不想他竟會說出這般離經叛道的話來。
她當然想自己逃出南诏皇宮,可這些時日扮演公主的經曆讓她知道,她完全找不到合适的機會——晨起要按規制梳妝,用膳需循禮制,連散步都有人亦步亦趨,更遑論擅自離宮。
逃離這裡,需要一個契機。
今夜或許是一個機會,即便有莊九黎陪同。正因為有莊九黎陪同。
她會來到這裡,皆因為這場親事。
但此刻,她不想去想那麼多,隻想盡情享受這難得的自由時光。
夜逃王宮,多酷啊!
“翻牆?”溫蘿芙心頭湧起一股久違的恣意,笑起來,“我當然會。”
二人如遊魚般溜回寝殿。
回到房間後,溫蘿芙迫不及待地找出了一套她覺得适合去海邊的衣服。
她褪去繁複宮裝,換上了一襲素白紗裙。那裙子用江南特有的絲綢絲織就,如流雲瀉下,泛着珍珠似的光澤,此刻在月色中更顯清透。
她散卻金钗,青絲如瀑垂落腰際。
莊九黎本倚在窗邊望風,忽聽得衣料窸窣聲。
他下意識回首,卻見月光穿雲透霧,将溫蘿芙籠在一片銀輝裡。
白紗映着月色流轉,領口微敞處,一截玉頸如霜似雪;腰間絲帶輕束,隐約勾勒出一抹纖細輪廓。
莊九黎猛地背過身去,忽然覺得口幹舌燥,
他幹脆自己轉身面壁。額頭抵着冰涼的磚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