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一定是一隻最聽話的鬼。
不過現在,他還是先教她幾個保命的蠱術吧。
他掌心浮現出幾枚顔色各異的蠱蟲,一一解釋用途。其中一枚通體漆黑,形如琥珀,被他輕輕放在溫蘿芙手心,瞬間化作一滴晶瑩的墨色水珠,滲入肌理。
溫蘿芙驚詫地看着自己的手掌,那滴墨色水珠在皮膚下如活物般遊走,留下一道微涼的痕迹。它順着腕骨蜿蜒上行,最終在脈搏跳動處停駐,化作一枚色澤均勻的小黑痣,宛如天生。
“這是‘回魂蠱’,瀕死時服下,可吊住一口氣。”莊九黎講解道。
苗疆蠱術并非全為害人之術,蠱的好壞,在于使用者。既可借蟲豸行傷天害理之事,亦能用草木煉就救人的法門。
一旁的陸疑見狀,不禁啧啧稱歎:“回魂蠱煉制繁瑣至極,多少人窮其一生都難成一枚。殿下竟将這等寶物給了王妃,看來傳言不假,二位果然情深似海。”
莊九黎唇角微揚,用有一種人夫特有的自豪感道:“自然要給最好的。我們可是天底下最恩愛的夫妻。”
溫蘿芙:“……”
各種意義上她都不覺得他們是恩愛夫妻,婚姻是愛情的墳墓,而她還沒有愛情,就已經踏入墳墓。
就在這時,甬道深處的地面突然泛起猩紅潮湧,細碎的沙沙聲從四面八方壓來。無數赤紅小蟲密密麻麻地爬行,在石闆上織成流動的血毯。
莊九黎随手劃破指尖,一滴黑血墜地。
一瞬間,蟲潮瞬間沸騰,像遇見天敵般倉皇退散,在他們腳下讓出一條通道。
這些蠱蟲早在漫長歲月裡早已退化得不堪一擊。
“這些古蠱曆經千年,早已退化。” 陸疑踢開幾隻逃竄的蟲子恭維道,“哪比得上殿下的血脈。”
……
穿過蟲潮,一口漆黑的棺椁靜靜躺在石台上。
赤鱗化碧血,白骨作虬枝。
棺蓋上竟生長着一株詭異的“紅樹”。那樹身蜿蜒扭曲,幹枯如鐵鏽,剝落的鱗片下露出森然白骨。細看之下,竟是一條被剝去皮肉的九頭蛇殘骸,鮮血淋漓如新,蛇首昂然向天,每張血口中皆銜一顆幽綠珠子。
“嘶——”小黎突然從莊九黎腕間竄出,一口叼走其中一顆珠子。
刹那間,整株蛇樹瘋狂扭動起來!
棺蓋猛地彈開。
衆目睽睽之下,一具蒼白的身影從棺中緩緩坐起——
那是個似人非人的存在,白發如雪,長睫似霜。
它睜開眼,紅色的豎瞳直勾勾地盯着莊九黎,嘴角以人類不可能做到的弧度向耳根撕裂,露出滿嘴倒生的獠牙。
莊九黎臉色驟變,将溫蘿芙猛地往後一推。
未等衆人反應,那怪物驟然暴起,帶起一陣腥風。
網絡上有句話,沖國人無法抵抗白毛紅瞳。
但是溫蘿芙此刻看見這個未知的“生物”,隻覺得毛骨悚然。
蛇尾瘋狂拍打地面,竟在棺木上砸出些許裂痕。他的移動快得離譜,眨眼間就貼到溫蘿芙面前。
如此近的距離,溫蘿芙清晰地看到它光滑得詭異的皮膚——沒有毛孔,沒有紋路,就像刷了釉的陶瓷。
身體先于思考行動,溫蘿芙抽出腰間小刀狠狠刺去,這一刀又快又狠,寒光一閃,鋒利的刀刃已經刺入怪物胸口。
她怎麼也沒想到,這把為防備暗衛而準備的小刀,竟會用在這樣的怪物身上。
刀鋒入肉的觸感很奇怪,沒有鮮血噴濺,像是紮進了一團濕泥。
電光火石之間,随着一聲脆響,怪物轟然倒地,軀幹裂開,露出裡面精密的齒輪機關。
陸疑用腳尖挑起一枚齒輪:“這傀儡竟還能驅動,真想帶回去給傀儡師研究。”
溫蘿芙盯着地上散落的零件,心頭同樣震撼不已。那些精巧的零件雖已鏽迹斑斑,卻仍能看出當年匠人的鬼斧神工。她正要俯身細看,卻突然被莊九黎攔腰抱起,穩穩放在一處平整的石闆上。
“别動。”
他單膝跪在她面前,衣擺掃過地上積灰,修長的手指輕輕扣住她的手腕,目光落在她腰間破損的衣料上。
溫蘿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袖不小心被劃破一片,連帶着皮膚有些擦傷。
溫蘿芙其實并不覺得痛:“我沒事。”
莊九黎從袖中取出瓷瓶。藥膏沾在指尖,涼得她一個激靈。
他在她膝蓋處蹭了蹭,将臉埋進她掌心,自下而上擡眼看她。
“下次别掙開我,好不好?”
明明受傷的是她,他卻露出這般心碎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