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蘿芙搖頭,聲音幾乎要被雨聲淹沒:“不。”
話音未落,一道銀光破窗而入!
溫蘿芙隻覺鬓邊一涼,幾縷發絲被淩厲的箭風削斷,緩緩飄落。還未等她看清箭矢的軌迹,整個人已被卷入一個冰涼的懷抱。
兩人重重滾落在地。莊九黎将她死死護在身下。溫熱的血液順着他的下颌線滴落,在她鎖骨處暈開一朵血花。
這突如其來的刺痛,卻在他心底激起一陣病态的快意。
這是為她而流的血,是證明他價值的印記。
溫蘿芙:“如你所見,我被人盯上了。往後還會有更多這樣的人。”
溫蘿芙:“所以,夫君能不能替我殺了他們呢?”
她緩緩擡頭,染血的指尖撫上他的臉頰,湊近他,主動環住他的脖頸。
莊九黎從未嘗過這般滋味。身體的劇痛竟化作甘霖,順着血脈漫遍四肢百骸。
她需要他。
因為她說了,需要他的保護。
可憐的、堅強的、需要他保護的溫蘿芙、需要他的愛的溫蘿芙。
不是客套的疏離,不是敷衍的對話,而是真正地向他伸出手。從未有人向他索求過保護,因為他向來帶來的隻有毀滅,但此刻……
隻有他可以。
用沾滿鮮血的手為她劈開荊棘,舔舐她的傷口,吞咽她的陰影,為她築起無人敢犯的城池。
“好。” 他抵住她額頭,任由血浸透衣衫。
箭尾被折斷。他緩緩起身,鮮血順着指尖不斷滴落。
“等我。”
他的身影瞬間融入雨幕。刀光乍現,利刃出鞘的铮鳴混着此起彼伏的慘叫傳來。
屋内,溫蘿芙緩緩起身,拖着染血的裙擺走向鏡台。
鏡中的女子妝容淩亂,血迹斑駁。她沾濕帕子,一點點擦拭臉上的胭脂。胭脂混着血色,順着指縫滴落。随着妝容褪去,那張屬于“長甯公主”的面具也逐漸消失,露出她原本的容貌。
“說出來也不過如此。”
她注視着逐漸露出真面目的自己。
莊九黎不會追究,真正的公主隻敢暗中派人刺殺,曾經岌岌可危的處境,原來也是可以利用的一環。
鏡中的眼眸卻漸漸冷了下來。
屋外的慘叫聲漸漸止息。隻剩下雨水敲打屋檐的聲響。
門被推開,莊九黎站在門口,發梢還滴着雨水與濺血。
他的目光落在她素淨的臉上,先是被她卸下假面的真容驚得一怔,随即眼角眉梢都軟了下來,漾開抹極溫柔的笑意:“解決了。”
溫蘿芙走向他,替他擦淨血迹:“我的夫君真厲害。”
說什麼不會離開,不過是逢場作戲。
眼前血影幢幢如那日大婚,耳鳴聲裡騰起巨鲸遊過般的轟鳴喜樂,唢呐吹響,紅燭高燒,喜樂如潮,紅妝與血污在記憶裡重疊。
兩個穿血紅吉服拜堂的人,與兩個渾身染血的人,究竟有何分别?
她要回去,必須回去——回到那個真正屬于她的人生。
今夜,是月圓之夜。
滿月高懸,月輪圓得近乎殘酷,清冷的月光為室内鍍上一層銀輝。
兩人處理完傷口後,莊九黎低下頭,耳尖微紅,那張妖冶的面容更顯魅惑:"那夫人……今夜可願給我些獎勵?"
他袖中的情蠱正在蠢蠢欲動。
這是下情蠱的絕佳時機。
他們方才交換過最深的秘密,此刻正是心意相通之時。
傳說,這樣時刻種下的情蠱,能将兩顆心永遠系在一起。情蠱有三重境界:初時如蜜,讓人心生親近;繼而如火,催發纏綿情谷欠;最終同枝連理,生死難分。
苗疆山野間,少男少女互種情蠱以證真心,夫妻以蠱術相系更是尋常。他與她既已明媒正娶,又曾許諾死生與共,以情蠱固心有何不可?
隻要下了情蠱,她就會永遠屬于他,他也會永遠屬于她。
今夜過後,她的每一次呼吸都會帶着他的氣息,每一次心跳都會烙上他的印記。縱使她恨他入骨,怕他至深,也再無法将他從血脈中剔除。
但——
她眼底那抹轉瞬即逝的離意,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所以,他不會告訴她。
“好啊。”溫蘿芙主動踮起腳尖,迎了上去。
就在雙唇相觸的刹那,她感覺有什麼冰涼的東西滑入唇齒之間。還未來得及反應,那東西便化作一股清甜,順着喉嚨流了下去。
分開時,溫蘿芙突然感到一陣異樣的躁動。
她的視線不受控制地落在莊九黎染血的衣襟上,看着他滾動的喉結,竟覺得口幹舌燥。
月光下,莊九黎今日的模樣格外蠱惑人心。他微微偏頭,長睫低垂,膚色如雪,眼尾的一抹紅暈像極了被揉碎的桃花,惹人遐思。
溫蘿芙:?這對嗎。
剛下定決心利用他逃跑,轉眼竟對他動了色心?
連日來的變故讓她始終如墜夢中,整個人都飄忽在虛實之間。
此刻這種微妙的色心,竟然把她驟然拉向人間,如同枯木逢春,她不可謂不震驚。
周遭的一切突然變得活色生香起來。
莊九黎逼近,如玉的面龐泛起薄紅,連呼吸都變得急促:“夫人……”
他的聲音裡帶着從未有過的慌亂,像是突然被陌生的情感淹沒,卻不知該如何纾解。“我好熱。”
溫蘿芙的目光順着他的頸線緩緩下滑,指尖微動:“……我教你。”
“請夫君寬衣解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