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的火舌如同地獄的裂縫,将夜色撕成兩半,翻滾着的濃煙瞬間在路面鋪開一道屏障。
……啊啊啊啊,是我大意了,我單知道米花町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意外,怎麼就忘了警察學校是某些人的主場!
看着情況,似乎是一輛停在路邊的車突然不知怎麼的燒起來了,也不知道車裡有沒有人,但不管怎麼說,情況都很危險,因為車的油箱随時可能會爆炸,搞不好我也會受到波及。
我連忙原地刹車,接着直接挂進倒擋。
所幸這條路上沒什麼車,即使我在路中間原地倒車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拉開一定距離之後,我将車停在路邊,打開雙閃,這才反手去摸電話。
接線員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的時候,我看到有兩道黑影朝着那輛燃燒的車子沖去。
隔着遙遠的距離,我并不能看清他們的面貌,但我分明在其中一個人的頭頂看到了相當耀眼的金發。
……降谷零?他怎麼在這裡?
好吧,警察大學校本來也算是公安的地盤,加上景光這次的研修本身看起來好像也和公安的事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所以某位公安長官會出現在這裡,似乎也不是特别讓人奇怪的事。
但這家夥的出現就讓我手裡的手機顯得有點燙手了——
公安都出現了,這個警我是報還是不報啊?
正在我猶豫的時候,那邊的兩個人先一步發現了我的存在。
他們似乎說了些什麼,接着,兩個人兵分兩路。金發的青年朝我這邊走了過來,而另外一道身影則是去了另一個方向。
那家夥看上去比降谷零矮上一點,體型看着頗為壯實,顯然不會是某位前公安。
眼見着那家夥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裡,我心下也有些好奇,想知道那家夥到底是什麼人,不過我也很清楚,那并不是我該窺探的東西。
沒過多久,降谷零的面孔出現在了我的窗外,在看清是我的時候,他也有些意外。
“林桑,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問我。
我說我聽說景光他們的研修在這裡,我擔心他自己回去太辛苦,所以提前找了過來。
“本來是想給他一點驚喜的。”
——結果卻遇到了這樣的事。
降谷零的表情和黑夜糊在了一起,讓人分辨不清其中帶着的情緒。
他沉默了良久,才輕輕歎了口氣。
“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車裡有人嗎?”
我看着前方不遠處猶在燒着的車子,小心地問了一句。
“沒有。”
降谷零回答。
“那就好。”
我說着,又像是想起了什麼:
“——不過這樣說的話,那輛車應該算是違停了吧?”
不久前在駕考裡學過的知識開始攻擊我。
根據标識顯示,這條道可以短時間停車,但司機不能長時間離開駕駛席。
眼下那輛車已經燒成了那樣,司機卻依然沒有出現的意思,是毫無疑問的非法駐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在我說出違停的時候,降谷零的表情似乎忽然變得有些微妙。
而我很快就知道了這個微妙的緣由。
——因為那輛車就是他的。
對,就是他那輛古老又美麗的馬自達RX-7。
可憐的RX-7撐過了無數次城市裡的速度與激情,甚至曾經在電車頂上一路狂飙,沒想到最終居然會犧牲在這樣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裡。
而這也是降谷零會選擇留下來的理由。
雖然他是在許多情況下都需要隐藏身份的公安,但這輛車登記的信息是他的,而火災這麼大的動靜當然會引起周邊人的注意,所以于情于理,他都必須參與後續的調查,順便封鎖消息。
也就是說,在痛失愛車之後,某位公安先生還要被迫多加一份班。
到了這個份上,連我也忍不住想要感歎一句,降谷先生實慘。
看着降谷零頭頂看上去還很茂密實際多少有些岌岌可危的頭發,我想了想,還是說了一句:
“……你等會兒要回市區嗎?需不需要我捎你一段?”
話說出口之後,我自己就意識到了不對。
——他哪兒用我捎啊?且不說這家夥要不要調查現場,他好歹也是個領導,随便一個電話就能叫來八百個風見(指一個人當八百個人用的風見),根本用不着我這個一般市民操心。
我正滿心以為這家夥一定會當場拒絕,沒想到下一秒我就聽到他說:
“那就拜托林桑了。”
我:“……”
……啊?你真坐啊?
話頭是我先起的,這會兒再拒絕似乎也不太好,于是我也隻能硬着頭皮打開了後排車門的門鎖。
來處理火情的消防隊和警員來得很快,也走得很快。
大火撲滅之後,我親眼看着某些公安幹部仗着自己的職權,把所有的事情都大包大攬到自己名下。
不過幾分鐘的工夫,這邊的事情便徹底處理好,連被燒變了形的車子殘骸也被拖車拖走,隻剩下地面上的一點焦黑的痕迹。
景光的信息也在這個時候姗姗來遲,說是研讨會剛剛結束,他很快就會出來,讓我在門口等他。
我猶豫了一下,選擇直接把載着降谷零的車子開回到警察學校正門口。
沒過多久,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車前。
副駕的車門被拉開,他卻沒有立刻坐進來。
“林林。”
他開口,目光直直落在了後排的位置,語氣有億點點危險:
“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
……所以為什麼要用這種奇怪的語氣啊!
警官先生,你到底在腦補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