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cky，我很乖是不是？我愛你我愛家人。”自從受了格桑的優待，他的話匣子就沒合上過，一個人也能滔滔不絕地說上很久。

“我喜歡聽你的話。”

“我樂意為你做很多事情，很多很多。我們快出發吧，Pocky，我想你坐在我旁邊。”

澤維爾牽着格桑的袖子，格桑就順着他的力道往前走。奧莉薇娅被澤維爾放在了副駕駛的位置，等格桑上了車，澤維爾才反應過來，他走到車子另一側想要扒拉奧莉維娅，把她扔到車廂裡去。

但他剛走到一半，格桑就鎖上了兩側的車門。

“等等我，Pocky，我還沒上車。”

澤維爾一臉慌張，他扒在車門上，睜大了眼睛專注地看着格桑，他不怎麼使用的腦子裡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他不敢再想。

“Pocky，還有我，我還沒上車呀，我會很乖的，我聽你的話，我保證！”

格桑像是聽不見，他表情冷酷地看着澤維爾，快速地啟動車子。

澤維爾從沒見過Pocky這麼冷漠威嚴的樣子，他的腦子徹底宕機了，他心虛地不敢看Pocky的眼睛，隻能追在車子後面喊：

“哥哥，哥哥，帶上我，哥哥，你要我的，你說過要澤維爾的。”

車子的速度确實放慢了，澤維爾欣喜若狂，他有種劫後餘生的腿軟，但迎接他的不是格桑敞開的懷抱，而是黑漆漆的槍管，那還是他自告奮勇去塞勒斯房間偷給格桑的。

格桑從車窗裡探出身子，他沒發出聲音，但澤維爾看懂了他的口型。澤維爾呆呆地望着格桑，他沒有閃躲，他仍然不敢相信。

他的兄弟，他的家人，他的Pocky說：

“再見，澤維爾。見鬼去吧。”

澤維爾重重倒在地上，格桑留下的不是緻命傷，但澤維爾卻感覺自己快死了。

明明沒打中心髒，但心髒一抽一抽的，他的胸口漏風了。澤維爾一臉茫然地躺着，他沒有掙紮，他的手沒去捂自己的傷口，反而一個勁地往胸口上壓。

澤維爾傷心又憤怒，這些情緒太過洶湧，他甚至分不清是傷心更多，還是憤怒更多。

Pocky不是真正的家人，他不想和我做家人。

澤維爾越想越難受，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眼睛裡冒出來一連串的眼淚，哭着哭着他又來勁了，雖然爬不起來，但他開始持續性地發出刺耳的野獸般的尖叫。

“蠢貨！蠢貨！蠢貨！”

被叫醒的安娜趕來了，她的拐杖帶着呼呼的風聲狠狠砸在澤維爾身上。

澤維爾哭得更大聲了。

-

格桑專注地駕駛着貨車，這是他第二次開上這條路，他知道該怎麼做。

奧莉維娅還沒緩過來，但她大緻明白了她們剛剛丢下的那人也不是個好東西。

“我們逃出來了。”奧莉維娅喃喃自語，她仍然感到非常緊張，看着車窗外的景物飛速倒退，逃出生天的喜悅逐漸将她籠罩，她情不自禁地扒在車窗上，盡情地呼吸自由的空氣。

“我們逃出來了，”奧莉維娅又說，這次她的聲音很大，她扭過頭去看格桑：“格格，你知道嗎，你簡直帥炸了！”

說完，她放任自己的身體倒向座椅靠背，奧莉維娅鄭重承諾：“格格，等我們回去，等新學期開學，我一定投你做最受歡迎男生，我的票全給你！”

格桑還緊繃着臉，受到奧莉維娅的感染，他的表情不再那麼嚴肅，終于露出了這些日子裡從未有過的放松笑容。

車子很快開到了那個熟悉的加油站，格桑不敢在那多停留，他開着車子帶奧莉維娅照原路返回。

在車上，奧莉維娅把格桑跟湯姆走後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他，包括伊萊買通了薩蘭卡郡的警長，把他們一車人都綁了，妄圖脅迫安德魯獲取大量資金的陰謀。

“我是被伊萊上次找的那個寵物醫生給偷偷放了的，我還以為他和伊萊是一夥的呢，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幫我們。”

奧莉維娅回想着逃跑的細節，她補充：“我們都被綁在大廳裡，艾斯塔半夜把我放了，又不讓我救其他人，我跑了沒多遠就看見那個醜東西的車，本來想搭個便車，結果遇到個變态。”

“艾斯塔也不正常，他說我不跑就把我的頭割下來。”

說到這，她的臉色難看起來，同時為其餘同伴的處境感到憂心忡忡。

被伊萊買通的警署是離這兒最近的，到下一個轄區起碼還要再開七八個小時，等到那個時候，安德魯他們估計早就沒命了。

他們此刻的處境像極了恐怖電影裡的主角，做出選擇的過程是相當艱難的。

格桑是很惜命的人，他來到這裡和這些上流社會的少爺小姐交朋友是為了更進一步，而不是為了送死，他大可以不管不顧地遠離這兒，但縱使交情不深，安德魯、尤安、謝爾蓋和布蘭妮的臉還是在他腦海裡一一閃過。

這一次要是不回頭，這些人會纏着他一輩子的，這才是最可怕的事。

格桑握緊了方向盤，他重歸鎮定。

回去又怎樣，看看也好，隻一眼，他有槍，澤維爾還給他補足了彈夾，他絕不會魂斷于此。

這些人的命貴得很，救命的傭金抵他一整年的學雜費。

能救一條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