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敬軒一進酒吧,遠遠就看到郁錦年被一衆‘餓狼’環伺,當事人還八風不動地坐着,一派從容。
快步走近,将手壓在郁錦年肩頭,“大忙人,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來了,坐。”郁錦年擡眼看向高敬軒,露出笑來。
郁錦年長相俊朗出衆,天生含情眼,不笑時都魅力十足,笑起來就更不得了了,晃得人心癢。
不同于郁錦年的俊逸儒雅,高敬軒身高190,體格精壯,身上帶着一拳能捶死一頭牛的悍厲氣勢,他一靠過來,那些盯在郁錦年身上的躁動目光頓時安分。
他大大咧咧地坐在郁錦年身邊,揚手示意服務員後,又看向郁錦年,“你怎麼自己來的,小陳醫生怎麼沒一起?”
郁錦年的目光頓了一下,“小肅今晚值班,而且我也沒想叫他。”
高敬軒沒滋沒味兒地撇撇嘴,“他忙你更忙,都快談成異地戀了,你這戀愛談得可真沒勁。”
服務員恰好在這時走過來,郁錦年隻是笑笑,收聲沒有多說。
高敬軒常年混迹夜場,到這兒跟到家一樣,翹腿倚在沙發上,等着服務員上酒,雙手随意地搭在沙發靠背上,視線往四周打量一圈,“今兒怎麼約這兒見面了,你又不喝酒。”
三年前那晚以後,他就沒再喝過一滴酒,也極少主動來這類場所。但他在生意場侵染多年,聲色犬馬的場合見過太多,絲毫不拘謹,閑适自如,“有人跟蹤我,甩掉他們剛好在這兒附近,就進來了。估計跟蹤我的人和你想法差不多,想不到我會來酒吧。”
高敬軒冷嗤,“又是席家那群雜碎吧,真他媽惡心。”
郁錦年随手理了理袖彎處的褶皺沒作聲,他對席家人那些小動作早就見怪不怪了。
公司陷入危機,席正陽急火攻心突然離世,臨終前把公司留給他操持。
自從他接手恒遠集團以來,席家的人就跟得了失心瘋一樣,一天都不安生。
郁錦年心裡清楚,自己雖然在席家長大,這麼多年一直和席正陽兄弟相稱,但在席家人眼裡自己始終都是外人。
況且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恒遠即便日薄西山,也是一塊肥肉,席家人當然不會甘心讓其落進外人碗裡。
隻是恒遠這次的問題嚴重,郁錦年現在每天忙着應付各路調查組,分不出精力去和他們周旋。
他今天找高敬軒出來不是聊這件事,“阿軒,我想麻煩你幫我個忙。”
高敬軒不滿地瞥了他一眼,“什麼麻煩不麻煩的,跟我這兒瞎客氣什麼呢?說,什麼事?”
“席南回國了。”郁錦年聲音發沉。
高敬軒瞬時收起散漫的态度,臉子一撂,蹭地坐直身子,異常憤怒,“艹他大爺的,那小崽子還敢回來!我幫你弄死他。”
他盯着郁錦年的視線不放,氣得呼吸急促,“你怎麼知道的?他找你了?”
服務員送酒過來,見高敬軒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吓得放下酒轉身就跑。
郁錦年仰身靠在沙發上,沉沉地舒了一口氣,“他從醫院偷跑有一段時間,我一直沒摸到他的行蹤,昨天才查到行程信息,已經回國了。”
高敬軒撸起袖子,忿忿地一拳砸在桌案上,“回來正好,我去廢了那小畜生。”
他又是罵人又是砸桌子,引得周圍人都向他們這邊看過來。
郁錦年眼神示意他小點聲,“你别激動,我找你幫忙不是讓你替我教訓他。”
“教訓?我直接弄死他。”高敬軒就是一四肢發達的莽夫,但講義氣,這麼多年一直把郁錦年當自己親兄弟。
郁錦年拿起酒瓶替他滿了一杯,反到安撫起他來,“你消消氣,幫我找到他就行,剩下的交給我。”
高敬軒不屑地嗤了一聲,“交給你?别了。那小畜牲一哭一鬧你再心軟了。”
郁錦年笑容裡摻着幾分自嘲,“不會了。”
他對席南的心,三年前就死了,還拿什麼心軟。
他們現在不見面是老死不相往來陌生人,見了面就是仇人。
高敬軒琢磨一陣,“你說他現在回來什麼意思?跟你搶公司的吧?”
郁錦年拿起面前的杯子想喝水,卻發現已經空了。
高敬軒把自己的酒推到他面前,“喝一杯沒事,我守着你。”
郁錦年淡淡看了一眼放在面前的酒杯,并沒有碰。
高敬軒歎了口氣,“咱們倆這多少年的關系了,你連我也信不過。”
“不是。”郁錦年回答。
他不是不相信高敬軒,而是心裡過不去那道坎兒。
他怎麼也想不通,自己看着長大的小孩,一口一句錦叔叔叫自己,怎麼會對自己做出那樣的事來。
他伸手将杯子推回到高敬軒面前,“我不想喝。”
他不想喝,也不會再喝一滴。
三年過去了,現在回想起來,心頭還似熱油滾過一般,脹疼又窒息。
高敬軒見他這樣,也沒再勸,自己抓起那杯酒,灌了一大口,“不過話說回來,你最近小心點,防着點那個小畜生,他陰着呢。”
郁錦年安靜地靠回沙發裡,目光沉寂而堅定,“我不會給他接近我的機會,但我必須要知道他在哪,不能他在暗,我在明。”
高敬軒滿意他的回答,“對!别和他見面,他就不是個人,他連自己老子都要殺,活脫脫的一個畜牲。”
郁錦年至今還記得,在醫院門口,席南被好幾名護工摁着,赤紅着雙眼想要撲過來。
那天席南沒再叫他錦叔叔,而是嘶吼着叫他的名字。
他說,郁錦年,你不信我!你信他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