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如燈滅,但席正陽活着的時候,有無數種辦法人不知鬼不覺地毀了他們。
席正陽能對席南那麼狠心,對毫無血緣關系的郁錦年又能剩多少慈悲。
雖然清楚這些利害關系,郁錦年還是後悔,他甯願和席南一起去承受,也不願意讓他像現在這樣。
席南也沒睡,從他刻意放輕的呼吸就能感覺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郁錦年頸窩處的皮膚被他呼吸染得泛起潮意,席南才動了動身子,很小聲地開口,“原諒你,不怪你。”
這句話聲音輕,意義卻重,郁錦年的眼睛湧上一陣熱意。
席南越是這樣,他的心裡越難受。
他一個擁抱就能哄好的人,除了席南以外,不會再有第二個。
郁錦年也不清楚自己是幾點睡着的,早晨醒來時,變成了他窩在席南懷裡。
席南還在睡着,濃密的睫毛在眼睑處投下小片陰影,看上去比平時柔和很多。
或許是命太苦了,老天在長相方面給了席南格外的偏愛。
從小到大,席南就沒醜過,十幾歲時的尴尬,他的顔值依舊能打,在初高中的時候,時常有模特公司和藝人經紀人聯系他。
“錦叔叔,我好看吧。”席南依舊閉着眼睛,懶洋洋的聲音裡帶着笑意。
郁錦年被燙了似的躲開,轉移話題掩飾偷看被抓的尴尬,“你什麼時候醒的?”
席南也跟着他起身,把睡亂的頭發攏起來随意綁了個揪,“你醒我就醒了。”
“那你裝什麼睡?”
“不裝你會看我嗎?”席南翻身下床,把他昨晚裝模作樣擺在地上的枕頭和被子丢上床,又順手幫郁錦年把拖鞋擺好,“我來訂早餐,你想吃什麼?”
如果隻有他們兩個,郁錦年就同意在房間吃了,但是還有高敬軒,不能把他晾着不管,“去餐廳吧,我去叫阿軒。”
席南臭臉看着他,“你都不叫我小南,為什麼一直叫他阿軒?不許叫他阿軒。”
郁錦年瞥了他一眼,整理好睡衣,“稱呼而已,鬧什麼脾氣。”
席南伸手把他整理好的衣服又給弄亂了,“你聽到沒有?不許那麼叫他。”
隻要席南不越過郁錦年心裡那條禁線,多數時候他對席南都是寬容的,弄亂了衣服也好脾氣地由着他。
等他收手了,郁錦年再整理好,“小南,我回房間等你。”
席南的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聽到郁錦年改口,立馬又開心了,“我很快就好。”
郁錦年剛剛回房間,衣服還沒來得及換,房間門就被敲響了,“錦年,是我。”
高敬軒的房間就在他隔壁,應該是聽到他回來時的聲音。
郁錦年開門,迎上高敬軒掃描似的目光,“你昨晚和那小畜生一起睡了?”
“隻是睡覺。”郁錦年補充。
高敬軒擠進門,五官皺在一起,苦大仇深的樣子,“你昨晚到底怎麼了?”
郁錦年拐進旁邊的浴室,一邊洗漱,一邊和他講昨晚老楊和他說的事。
高敬軒倚在門框上,邊聽邊卧槽。
等他講完了,高敬軒又附贈了兩個卧槽,琢磨好一會兒,“那我以後得改口了,不能叫他小畜生了。”
郁錦年正在刷牙,滿嘴泡沫,沒法說話。
高敬軒自問自答,“怪不得席正陽活着的時候我爸總說他陰損,讓我小心他,他自己親兒子都能這麼算計。”
“也怪我當時沒有相信席南。”
高敬軒為他昨晚的樣子擔心,怕他過于自責,勸他,“根本不能怪你,你也不是沒查過,那保姆和司機都被席正陽收買了,一群人騙你一個,你就是再多心眼也玩不過他們那麼多人啊,你别把錯攬到自己身上。”
高敬軒話匣子打開就關不上,“當時看守所的人一直不讓你見席南,估計也是席正陽在背後使絆子了,這事一點都不能怪你,老陰批真他媽不是個東西,”
當時隻有幾天時間就要立案,郁錦年一門心思隻想讓席正陽同意不追究,盡快把席南從裡邊撈出來,很多事情根本沒有時間容他細想。
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話,席南換好衣服,神清氣爽地站在門口。
高敬軒對于他的敵意完全來自于為郁錦年不值,現在誤會解開了,态度也有所緩和,主動開口,“早。”
但席南對他的敵意出于對郁錦年的占有欲,冷飕飕地哼了聲,打量他一陣,“你穿得很涼快。”露給誰看。
和郁錦年無視季節西裝革履的穿衣風格不同,夏天時高敬軒都是怎麼舒服怎麼穿,除了參加重要會議,他走哪兒都是戶外短褲加運動背心,很有秀肌肉的嫌疑。
高敬軒瞟了眼他,“你穿長褲長袖不熱嗎?”
經他這麼一說,郁錦年也看向席南。
再見面這麼久了,席南的确一直穿着長褲長袖,就連他自己去買的新睡衣也是長袖款。
郁錦年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口,“小南,今天下午我應該不忙,和你去買幾身夏天穿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