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氣得牙癢,眸光一轉,矛頭直指許易歌。
“許愛卿,邊關數載,瞧着倒是沾染了些許風霜。”
韶容斟酒的手微微一頓,眼底掠過一絲玩味。
指桑罵槐?
他與許易歌同駐邊關,若說許易歌面容滄桑,那韶容自然也不例外。可偏偏他今日錦衣華服,玉帶金絲,招搖得像是剛從哪家秦樓楚館裡風流一夜歸來。
東方禮這話,分明是在罵他——“裝模作樣,實則醜得很”。
韶容低笑一聲,懶懶往後一靠,擡眸時眼尾微挑,嗓音裡帶着幾分戲谑:“陛下覺得……臣今日這身打扮,可好看?”
禮部尚書手一抖,差點把史官的筆按斷。
荒唐!
将軍歸朝,一不談民生,二不論國事,竟在這大殿之上公然與天子調笑穿着打扮,成何體統!
可滿朝文武,無一人敢出聲。
東方禮想起自己的計謀,輕笑出聲:“韶愛卿今日的裝束,的确惹人憐愛,更惹……朕憐愛。”
他故意将最後二字咬得極重,目光在韶容腰間流連。
群臣聞言,紛紛低頭,恨不得把耳朵堵上。
韶容卻渾不在意,反而将折扇一收,在掌心輕敲:“那陛下可要好好看看……畢竟臣這身行頭,可是特意為陛下準備的。”
許易歌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他偷眼瞥向龍椅,隻見東方禮耳根已然泛紅,卻還強撐着帝王威儀。這場面,活像是狐狸在逗弄一隻故作兇狠的貓兒。
東方禮指尖在龍椅扶手上輕敲。五年前那出戲演到現在,這人倒是愈發得寸進尺。
他忽然起身,柔聲道:“愛卿近前來。”
滿殿朱紫頓時繃直了脊背。上次陛下用這個語氣說話時,可是當場掰斷了匈奴使節的彎刀。
韶容卻笑得越發恣意,執扇行至禦前時,發尾紅綢不經意掃過帝王指尖。東方禮望着近在咫尺的豔麗面容,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他忽然鬼使神差地拽住那段紅綢,在群臣此起彼伏的抽氣聲中壓低嗓音:“朕倒覺得……”指尖若有似無地擦過韶容耳垂,“愛卿這兒空蕩得很,不若打個耳洞?”
韶容眉梢微挑,總覺得這話好像在哪聽過,隻是眼下情形顯然也不他容他細想。
他俯身逼近,溫熱的呼吸拂過帝王耳際。
韶容壓低聲音,帶着幾分蠱惑:“陛下想給臣戴什麼?金環?玉墜?還是……”
“鎖鍊?”
最後兩個字輕得幾不可聞,卻讓東方禮眉心微蹙。他記得清清楚楚,當年在太學藏書閣,自己紅着臉說出這句話時,韶容可不是這般回應的。
少年韶容當年也是這般湊在他耳邊,說的卻是:“殿下若真給我穿了耳洞,我就天天戴着您送的耳墜招搖過市。”
記憶中的少年眉眼張揚,笑得沒心沒肺。而眼前這個韶容,眼中卻藏着東方禮讀不懂的情緒。
東方禮忽然想起這些日子翻爛的那些話本,還有自己在寝殿對着銅鏡排練了無數遍的那句台詞。他深吸一口氣,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
“朕心悅你,怎舍得你戴上鎖鍊。”
“?”
韶容的表情瞬間凝固,活像是白日見了鬼。這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眼前這位向來大大咧咧的帝王,何時學會了這般直白的情話?
一個荒謬的念頭閃過腦海:這人該不會真看了那本《風流帝王俏将軍》吧?否則怎能面不改色地說出如此不合常理的話來?
韶容下意識後退半步,眯起眼睛仔細打量東方禮,試圖從對方故作鎮定的表情中找出一絲破綻。卻見帝王耳尖通紅,眼神飄忽,活像個初次表白就被撞破的少年郎。
許易歌在席間看得分明,自家将軍那向來遊刃有餘的表情此刻精彩紛呈,活像是被雷劈了個正着。他拼命低頭掩飾笑意,肩膀卻止不住地發抖。
滿朝文武面面相觑,禮部尚書已經快把史官的筆杆捏斷了。
這要是記下來,怕是要成千古笑談!
韶容忽然輕笑出聲,折扇在掌心輕敲:“陛下這是……把臣當戲文裡的角兒了?”他故意将尾音拖長,眼波流轉間盡是揶揄。
東方禮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縮,面上卻強撐着帝王威儀:“愛卿覺得不像?”
“像,像極了。”韶容忽然湊近,在群臣看不見的角度,用扇骨輕輕挑起帝王下巴,“隻是陛下可知……”
他壓低聲音,帶着幾分危險的意味:“那話本最後,可是将軍把帝王按在龍椅上……”
“這樣那樣了。”
東方禮猛地瞪大眼睛,耳尖的紅暈瞬間蔓延至脖頸。
這這這……成何體統!
他張口欲駁,卻見韶容已翩然後退。